口谕传了出去,片刻功夫,只听裙子响动,淑妃便含笑入内。
她缓步上前,俯身拜倒:“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陆旻吃着酥酪,并未看她,只道:“起来罢。早早儿的就过来,用过早膳了?”
淑妃起身,笑道:“还不曾,臣妾才起身,惦记着皇上,就先过来了。”
陆旻扫了她两眼,见淑妃今日穿戴的甚是素雅,脸上虽被划伤,气色倒好,便莞尔道:“淑妃今儿精神头不错,真瞧不出是前两日那病的下不来炕的样子。”
这话,暗里有些讥讽她装病邀宠的意思。
淑妃勉强一笑;“也是太医院的院判手段高明,臣妾又记挂着服侍皇上,怎敢只顾病下去?”
陆旻将眉一抬:“坐吧。”又吩咐侍从:“替淑妃取一副碗筷来。”
淑妃慌忙谢恩,侧身浅浅的坐了,又笑道:“皇上用膳,臣妾来侍奉吧。”便从侍膳太监手里接过筷子。
陆旻眉眼不抬,随她去。
然而,任凭淑妃夹取何物放与皇帝面前的描金瓷碟内,皇帝却一口没吃。
正自没趣儿时,李忠捧着一只大托盘进来,跪禀道:“禀皇上,您吩咐的菜,若华姑娘已做得了。”
陆旻心中一喜,放了筷子,笑道:“快呈上来。”
李忠应命,双手将盘子呈于案上。
淑妃听了李忠言语,便知是皇帝要苏若华下厨做的菜,又看那大盘子上扣着碗,心中正好奇到底是什么珍奇佳肴,御膳房也做不出来,就看李忠揭了扣碗,里面现出一口水晶冰盘,其上四四方方的一方白蒸肴肉。
淑妃顿时哑然,她当真没料到皇帝心心念念要吃的,竟然是这么粗糙的一道菜肴!
这白蒸肴肉,她当然也吃过。
每年宫廷祭祀之后,父亲总会带一方回去,与全家分食,视作天家恩德。
然而淑妃实在不爱,这肉不过是上锅蒸熟,撒些细盐就罢了,肥肥腻腻,油腥味儿还重,谁没事吃这个?
陆旻哪里管她腹诽,兴冲冲的吩咐李忠切来食用。
李忠便按着苏若华之前的嘱咐,以小刀细细切了十片,每片皆薄如蝉翼,用小瓷碟承装,送到皇帝跟前。
陆旻取了一片,送入口中,眯细了眼眸,片刻赞赏道:“还是这个味儿,她做这个是绝好的。”
淑妃更加诧异,皇帝是好东西吃撑了么?居然把这么个粗劣吃食奉若珍宝?!
这苏若华是给皇帝吃迷魂药了吗?!竟然如此优劣不分!
她看了看皇帝面前瓷碟里自己夹去的、分毫未动的芙蓉虾丸,心中忽然生出愤懑不服来,面上声色不动,只笑道:“皇上,这肴肉虽好,到底肥腻了些,别坏了胃口。晨间饮食宜清淡,您还是尝尝这鱼脑豆腐。”说着,果然舀了一勺嫩豆腐,放在他盘中。
陆旻却连眼皮也没抬,还是吃着那白蒸肴肉,片刻才道:“淑妃啊,这人当有自知之明,做擅做之事,不然便成东施效颦了。”
淑妃顿时只觉两颊火烧一般的滚烫,皇帝这话虽未明言,却已是实实在在的当面羞辱!
陆旻倒似是兴致甚佳,吩咐李忠:“也切一片与淑妃尝尝。”
只能分给她一片了,让她尝尝苏若华的手艺,多了他还舍不得呢!
李忠应命,果然切了一片奉与淑妃。
淑妃本不想吃,碍着皇帝的意思,勉为其难送入口中。
细一咀嚼,她颇为讶异,口中这肴肉肥甘醇厚,甚是味美,全无半分往日的厌恶味道,也难怪皇帝爱吃。
尽管心有不甘,淑妃也不得不承认,苏若华果然有两下子。
为了讨好主子,她可当真是练全了十八班武艺!
陆旻十分高兴,向李忠道:“朕记得,库里还收着一枚江苏进贡来的绞丝嵌红玛瑙菱花钗,你去拿给她。她是宫女,戴金戴宝都违制,这钗是银的,又没有流苏步摇,不算僭越。再则,她若吃了早饭,便叫她过来,朕有话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