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看得有些恍惚,上一次父母带她出去逛街看电影,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母亲逝世之后,钟连海带她来到S市,房子变得很大很空,偶尔几次和钟连海出去玩,身后都跟着十几个保镖。
记忆中的游乐场和电影院是没有人的。钟意原以为它们本就是那样,长大了才知道是钟连海的安排。
碧海刀光剑影的发家史里,她安然无恙地长大,像一株养在温室的玫瑰,不知外界风雨,不晓人间疾苦。
牧鸿舟以为钟意又会像往常一样,他甚至估摸着时间过了三十分钟,便悄悄抬起了手肘准备抵挡钟意的小动作。
但是钟意看得很认真,屏幕上鲜亮的色彩在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跳跃闪烁,笑起来时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连扑动着的睫毛也灿烂起来。
看完电影出来,钟意伸着白净的手掌在牧鸿舟面前晃来晃去。牧鸿舟把她的手腕抓住:“又搞什么?”
“我要把你冻住。”
钟意笑嘻嘻地,尾指在他手心勾了一下,勾得牧鸿舟手指一软,她顺势和他十指相扣地走了起来。
牧鸿舟低头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指尖却微微收紧了些。
“我要吃冰淇淋。”钟意站住了,拉着他不让走,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家冰淇淋店。
牧鸿舟心想冬天怎么会有冰淇淋卖,下意识地拒绝:“太冷了,吃点别的吧。”
“不行,”钟意很坚持,“你上回欠我一个冰淇淋,不要赖账。”
经她提醒,牧鸿舟隐约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那都已经多久之前了,和现在的季节能一样么。
“下次吧,今天零度,你也不怕感冒。”牧鸿舟刮了一下她红红的鼻头,后知后觉道:“你已经感冒了?”
“你的下次堆起来能列个清单了。”钟意有点泄气,算了,她也不是真的想吃,“那走吧,我还懒得排队呢。”
牧鸿舟拉住她,对那次放她鸽子的事情感到心虚:“那就买个小一点的吧。”
钟意白他一眼:“晚了,我现在又不想吃了。”
她执意不肯回头,牧鸿舟在路过麦记的甜品站时买了一个麦旋风:“这个不算冰淇淋......就当甜品吃吧。”
钟意没好气地接了,舔勺子的时候嘴角勾起来一点口是心非的笑。
从电影院出来,大街上一片红澄澄的喜庆,宽阔马路边上岔着一条小巷子。一个大爷站在巷子口,推着小摊车卖红薯。
车头挂着个破旧的喇叭,摊子上架起一个小炉子,香甜的白雾蒸汽和带着浓重口音的吆喝声一起传过来。
“又香又甜的烤红薯~”
钟意学着那喇叭里失真到爆破的方言说了一句,学得很不像,说完她自己都笑了。
牧鸿舟也被逗乐了,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控制不住地觉得钟意土得可爱。
“我没吃过烤红薯,”钟意收了笑,抬头看着牧鸿舟,然后很做作地移向别处,“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牧鸿舟看了她一眼,说:“等着。”然后就走过去了。
一会儿他回来,手里拿着个纸袋。钟意的手揣在兜里,鼻子凑过去闻了闻,烤得金黄的红薯外皮微微焦脆,那么大一只躺在纸袋里,散发着很陌生的香甜。
“怎么就买一个?”
钟意迫不及待地把手伸出来,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撕红薯皮。吃了一口,香得快要开花。
“我不太爱吃这个。”
钟意瞪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外来物种:“你的味觉失灵了吗?”
她掰下来一块红薯,烫得手指眼眶一起红,递给牧鸿舟,眼睛红红地命令他:“你吃,特别甜。”
她把皮撕了,踮着脚,又往前递了递,送到他嘴边。牧鸿舟眸光微闪,就着她的手吃了。
牧鸿舟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吃别人手里送过来的东西,心跳得很快,“失灵”的味觉忽然苏醒,红薯的甜味从舌尖一路烫进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