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浅色的女孩儿,怀抱了一束淡绿的桔梗花,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她要去他母亲的房间,势必要经过这里的。
晏时清那颗平日里总是磐石般坚硬的心忽的柔软了一瞬。
他叫住了要去打电话请人来砍树的佣人,眼神还没从那人儿身上移回来。
“先别砍了,万一惊吓到我母亲了也不好。”
——若是惊吓到她了,他心里恐怕会更啊感受,她那么温软的人,何必看到这些乱七八糟。
更何况,他恍惚记得,他母亲曾提过一嘴,说涟予挺喜欢柿饼,也夸赞过家里的柿树。
——他总不好教她失望。
他不知不觉,已经将这个原本觉得无趣的女孩儿,当成了瓷娃娃一般顾着。
那张七分昳丽的脸泛出了一些非同寻常的温柔,一旁的佣人都有些惊。
晏家少爷不讨喜的原因可以列出来许多,其中最为人熟知的就是他的性格,除了纨绔胡闹,他还乖戾易怒,喜怒无常。
身边跟着的人常常叫苦不迭,那些同他一起的公子们也没少受他的气。
——就是个讨人嫌的。
可今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无人教化的小霸王,竟和往常不太一样。
他们疑惑着,看着小少爷越过他们这帮佣人,径直走向门口处。
又故作姿态,深沉地同那位只周末才来的温老师打了个招呼。
他们都面面相觑,又纷纷识时务地低下了头,转身去做自己的事儿。
——好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二觊觎
立冬那天,天上落了薄雪,有些凉意。
晏夫人便给温涟予通了信儿,教她在家好好歇着,不用来了。
晏时清在外头疯了一晚上,掐着点儿回的家;在院子里头站了半个钟头儿,也没看到想见到的人。
他心下空惶,抓心挠肺,手脚都无处安放。
后来终于晓得,说天儿冷,温老师不来了。
他愣了许久,眉眼阴郁着,闷闷不乐。
晏夫人不知何故,也不好触他霉头。
听底下人来报,说少爷又跑去飙车喝酒,也只是摆摆手,任他去了。
晏时清心里堵得慌,看谁都不顺眼,整个人都像竖满尖刺的刺猬,教人不敢轻易接近。
他平日里虽然浪荡,真正情之一字,也并未参透,如今更是懵懂。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他从前最不喜这样乏味的人,可现在,他每周都数着日子,就等着周末那两天。
他仔细去想,那个温涟予,她到底有哪里好的?
她并不漂亮,长相顶多算是顺眼;她学问很高,可他对学问也不感兴趣;她做汤好喝,和她一样温暖熨帖,可他也不缺厨子。
他坐二楼,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舞池里搔首弄姿的妖艳女人。
那些炫目的灯光,喧闹的气氛;酒液的味道,奢靡的一切。
都是他从前最熟悉的。
如今却无端生出些厌恶。
——他觉得这一切都脏的很,包括他自己,他厌烦这样枯燥的生活了。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她。
这样冷的天气,也不知她会在家做些什么。
兴许会睡个自然醒,捧杯热茶坐在靠窗的地方,看会儿雪,再看会儿书;吃罢了午饭,沉沉地睡个舒服的午觉。
——他又觉得烦躁,他这样强烈的思念着,她却一无所知;不如意的,只他一人。
有妩媚多姿的女人过来,缠了他身旁几个男人;有跃跃欲试想来他这边的,不过须臾又泄了满心的勇气。
晏时清的眼神实在不善。
她们是晓得这位的,无法无天得很,没人敢轻易触犯。
晏时清偶尔也会带他看得入眼的女人去那儿,可他难伺候,稍有不顺心,立刻弃如蔽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