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南风镇静听着,双手叠放想了想,平淡开口。
“周明皓同学,”他看向男生,“是吧。”
男生神色依然冷着,点头。
“我来南中不算久,但好歹也做到了语文备课组长。”梁南风指节推了下眼镜,慢条斯理,“倒也从来没听过哪条成文的规定说,文创杯只能文科生参加。”
“这次比赛,是我作为主负责人,筛选名额参加初赛。”梁南风继续说,“但所有初赛名额都是通过级里所有语文老师的共同商讨,再综合学生的写作水平定下的。”
南思阮听着莫名心虚,抬眼看了下依旧镇定自若的梁南风。
她其实自己都不太清楚,这份比赛的名额究竟是梁南风私自定下的,还是真如对方所说经过级里的挑选。
周明皓眉梢挑高,反驳:“我了解过——这个南思阮同学。”
“她在理科次重点班级,除了联考进了年级第六,平时成绩都在级里二三十之间。”周明皓是做足了准备,语速极快,“南中理科班上清北的起码得稳定在年级前五,我想请问各位老师的评判标准是什么?”
“梁老师所谓的评判标准,究竟是我们普通学生能通过自己努力能达到的标准,还是——”周明皓尾音延长,刻意停顿,眸底冰凉。
“——以和老师的关系亲近程度为标准?”
他说着声量并未控制,不大不小正巧能让办公室的人听到。又逢课间大部分老师也回了办公室,被男生条理清晰的话语吸引目光。
南思阮听到最后,指尖微麻,大脑嗡着有些转不过来。
她自始至终似乎都是周明皓话里的主角,可对方却不屑看她一眼似的,目光始终冷冷地落在梁南风身上。
梁南风看着少年片刻,起身,挡住身后聚汇的视线,面向他。
“南思阮是我的学生,我视她为自己的孩子。”梁南风声量也放大,却依旧不慌不忙,“还有高三二班剩下四十多位学生,都是我的孩子。”
“你怀疑我,我没有理由逼你相信。”梁南风一字一顿,语速极缓,“但是老师想告诉你,不管是社会,还是校园——”
“——说话,都得靠证据。”
他垂眸对上少年尽量显得自己不卑不亢的视线,继续说。
“为人师表,如果真的做出你口中那些事情,就是对不起老师二字。”
“但作为学生——”他笑了笑,眸底却没半点温和,“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样诬陷自己的老师。”
“周明皓同学,”他问,“你觉得你作为学生,合格吗?”
他越往下讲,其实越不止是对着神色开始有些慌乱的少年说。
有意无意连带着一开始也有些心虚,也生了这种想法的南思阮,也算进了他话语里最后不合格的学生。
一字一句,更是极其煽动性的,牵引所有在办公室内的老师,想起自己被学生背后羞辱的委屈和无奈,进而转眼忘记那位学生刚才的话语,只余同怒。
周明皓再如何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他本着作为文科生被人动了奶酪的不甘愤怒,自以为足够有说服力,梁南风却只是三言两语,就让他千夫所指。
而他此刻本身,也有点被对方说服的意味,眉间动摇。
他也不禁会想。
他刚刚恶意揣测,妄下断论的对象——
可是一名老师啊。
半晌,少年胸腔只余害怕,避开梁南风炙热的视线,张口结舌:“我.....”
梁南风却是体谅,捻起那张声明,递给他:“如果你是因为你刚刚所说的,才不来参加文创杯的培训,那老师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老师可以等你的答复。”
就连最后,还要以老师的宽容裹挟少年的慌张。
周明皓脸色发白,接过那张声明,甚至道了声谢谢,抬脚匆匆离开。
闹剧一场,课间时间流过,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