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鼎文回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给自己鼓了鼓气，这才抬头看向办公桌的位置：“我说嘉言外甥啊，你这回国这么久，怎么也不见来看看舅舅……”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办公桌后面的傅嘉言扬手“啪”地一声合上最后一份文件，伸手将文件在一旁放好后，一双深邃暗沉的目光就这么直直射了过来。
钟鼎文被他这毫无温度的眼神一瞥，莫名感觉后背一凉，未尽的话就这么生生卡在了喉咙口。
一侧的傅庭云有些不满他的反应，抬头刚想说话，目光却正好撞上傅嘉言扫过来的视线。
傅庭云：“……”
眼神那么冷，吓……吓唬谁呐？
“容我提醒一下，”傅嘉言收回视线，目光再次投向钟鼎文，“我母亲姓沈。”
见钟鼎文瞪大双眼似乎想说什么，他冷笑一声，一字一顿开口：“可不姓钟！”
钟鼎文唇瓣嗫嚅了两下，在心底鄙视了好几遍被年龄小了一轮的男人唬住的自己，半天才捡回自己的声音，梗着脖子故作气愤地开口：“你这……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这么说话啊？我好歹……好歹也是你的长辈。”
傅嘉言定定看着他，后背崩得笔直，仿佛透过他想起了什么阴暗的往事，一张薄唇紧紧抿着。
好半晌，他才重新放松身体，目光淡淡扫了一眼钟鼎文：“钟经理今日过来，是要来和我攀亲戚的吗？如果是这样，出门慢走不送。”
“另外，我傅氏不养玩忽职守、假公济私之人，回去之后还请钟经理自行提交辞……”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钟鼎文瞬间变了脸色。
想到他回来短短数日，却已经雷厉风行地将几乎整个傅氏集团握在了手里，且清理掉了大量的钟家派系之人，他抢在他开口说完之前急急辩驳：“我只是……我只是因为销售部的合作项目，过来请示一下总裁而已。”
说完，他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傅庭云，接着道：“再说庭云也毕业了，我想着……我想着可以让他来公司帮帮你。”
见傅嘉言听到这话后蹙了蹙眉，他忙补充道：“哪怕……哪怕是从基层干起也是好的！”
傅庭云似乎并不赞成他的话，看着不停朝自己使眼色的钟鼎文不可思议地惊呼出声：“……舅舅！”
谁……谁要从基层干起了？！
不是说他进公司直接可以挂个副总裁的头衔的吗？？？
傅嘉言将两人的表现尽收眼底。
心底冷笑一声过后，他忽然开口：“可以。”
“销售部合作项目的事，先将企划书提交总裁秘书办，不用我提醒你吧？”
钟鼎文拉着不情不愿的傅庭云离开后，傅嘉言看着关上的大门方向，半晌都没有动一下。
直到落地窗外华灯初上，漆黑一片的办公室大门被人轻轻推开，头顶明亮的灯光“啪嗒”一声被人打开，他双眸才有些不适地眨了眨。
随即，洛斯年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总裁，晚饭时间已经过了，您……要吃点什么吗？”
傅嘉言缓缓转头看了一下一侧墙上的时钟。
时针已经指向了晚上九点。
他收回视线揉了揉眉心：“不用。”
“将后面两天要处理的文件都拿过来。”
傅嘉言驱车从公司离开时，外面风雨已经小了不少。
待将车稳稳停在别墅门口，抬头朝里瞥去时，却意外地看到了往日里向来漆黑一团的别墅，此刻客厅窗口处泄出来一丝暖黄的灯光。
他面色一怔，仿佛受到蛊惑一般推门而下，穿过细碎的雨雾悄然打开别墅的大门，入目的就是窝在客厅沙发里，抱着抱枕睡得不甚安稳的萧冉冉。
她身侧不远处，一盏暖黄的落地灯，正静静散发着光芒。
傅嘉言心口莫名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就连眼眶，都泛起了些微的热意。
——这种有人为自己留灯，在寒冷的夜晚等着自己归家的感觉，他多久没有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