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过儿科是万能科室么?”陶且唯配合着也小声说,“这证明你姐业务能力超群。”
正在切莴苣的陶臻闻言直接把刀往案板上一拍,狠狠地望过来,话是对陶灼说的,眼睛却死盯着陶且唯:“对,你问她,问她怎么想的,医院抽调的本来是别人,她主动去跟人换。陶且唯,你心里到底拿不拿我当人?这是你脑子一热就去顶的事儿么?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哥。”陶灼忙冲陶臻打手势,让他小点儿声。
陶臻叉着腰呼出口气,又开始“咣咣”切菜,客厅里竟然默契地没人过来劝架。
“不是脑子一热。”陶且唯跟陶臻比起来平和多了,她过去掩上厨房的门,认真向陶灼解释:“抽中的同事怀孕了,我本来就在备选里。”
“怀孕是吧?”陶臻又把刀一拍,过来就要拉陶且唯,“走,现在就怀。”
陶灼:“……”
“疯了吧你?”陶且唯都被气笑了,避开陶臻抓她的手,过去搂着他晃晃,“我肯定怎么去怎么回来,咱们不是说了么,秋天还得结婚呢。”
“你也知道要结婚了,那为什么就得是你?”陶臻点点头,他被安抚了一下,暴躁压下去不少,拉开陶且唯的胳膊转身看着她,又试着劝她:“陶且唯,你就算不考虑我,能不能想想你爸妈?你自己想想你的名字,你爸给你取这名字是什么意思。你万一有点儿什么,让老两口怎么办?你自己伟大你光荣你去奉献了,哦,留下你爸妈等着我给你养?”
“哥!”陶灼头皮炸了,差点要去堵陶臻的嘴。
陶臻透过门缝朝客厅扫一眼,皱着眉闭上嘴,拧开水龙头冲菜。
“小陶姐,我哥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担心你。”陶灼又忙向陶且唯解释。
“嗯,知道。”陶且唯笑笑,沉默两秒,她挽起袖子去帮着陶臻洗菜,“但既然让我去了,我就必须去。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做我该做的。”
“你必须个屁!该个屁!”陶臻彻底起火了,用力甩开陶且唯的手,“全中国那么多医生护士就差一个你?你是钟南山还是李兰娟?你不会死是不是?少了你就不行了?!”
“少了我就是不行!”陶且唯终于也爆发了,她直接把半盆莴苣扥出来砸在了地上,“哐”的一声,炸得陶灼耳朵一“嗡”,一瞬间竟然不敢乱动。
“哎,怎么还摔上了!”老妈忍不住跑了过来,“好好说,别吵别吵,陶臻你喊什么喊!”
没人理她,陶且唯跟陶臻对瞪着,说:“当年非典咱们死了多少人?349个。知不知道有多少医生护士?一百多个!”
“那一百多个人!没有一个该为了谁去死!可当初但凡有一个人做出相反的选择,最后的结果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陶且唯的眼圈红了,声调高了,语气仍然很冷静。
几个家长还想挤进来劝,隔着窄窄一道门板,却都使不上力道。
“所以少了我就是不行。”陶且唯使劲吸吸鼻子,“你在新闻上看到的任何一个人,盖医院的还是送口罩的,少了谁都不行。” 陶且唯到底还是去了。
她说完那些话, 家里再没人劝她,陶臻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儿,弯腰去捡盆的时候手有些抖。
陶且唯蹲下来, 跟他一块儿捡散落的莴苣,捏了捏陶臻的小拇指。
从宣布到出发, 陶且唯的眼泪只实实在在掉下来一次,在她上车出发的时候。
当时陶灼一家和她的爸爸妈妈都去送行, 陶且唯一直在笑, 直到她蹬车前回头看一眼, 见到陶灼家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站在一起;而自己家里, 只有老爸老妈两人相互挨着, 伸着脖子,定定地凝视她。
陶且唯努力淡然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崩了个稀碎, 看得陶灼都控制不住眼窝发烫。
然后她没有多做停留, 一抹脸就转身了。
“……这孩子, 怎么也不知道多回个头呢?”老妈轻声嘀咕,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陶臻从陶且唯走了以后也不发火了,整个人好像又云淡风轻起来, 该吃饭吃饭该说话说话, 每天打电话跟店里其他负责人研究重新开业的事儿, 只是嘴角挂着两颗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