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摇骰子能随便摇到任何他想要的数字,转硬币更是不在话下了。拍下去的时候,他想要正面就是正面,想要反面就是反面。
女人说:“我不用猜。你想要哪一面,就能是那一面啊。”
她不知道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会让原劲的嘴唇剧烈颤抖。
恍惚之间,那个人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原劲。”他直视着他,清透的眸子像是闪光:“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仿佛不能自控,原劲重重拍下那枚在围栏上旋转的硬币。他握紧拳,硬币的外缘深深嵌进手心,痛得他眼圈红了,背在风里弓了起来——
你递给我一根绳子,
我抓住了。
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原劲转过身离去。女人连忙跟上他。
教室里。
阮奕垂下眼,重复了一遍:“原劲转学了?”
“嗯。”
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的后遗症,眼前的眩晕和太阳穴传来的刺痛阵阵交叠。
那天家长会,蒋见遥对他说;“你最近跟原劲走得挺近的吧?我要是你,会离他远远的。”
——“原劲从□□岁起就被放在张子铭的身边,他是张曹专门,从小,给张子铭培养的心腹。”
——“原居山这个人,不是善茬。”
他跟原劲约好了在彤江见面,原劲一直没到,后来他清醒之后再想联系原劲就联系不上了。那群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人,到底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授意?
为什么刚好是这件事后,原劲转学了?
如果换成另一个人,或许立刻就要把这件事的前情后果猜出来。这明显就是原劲或主动或被迫地跟他爸做了个笼子,前脚把阮奕引到彤江,后脚就让人去动手。然后,原劲要么是出于愧疚,要么是被原居山逼着从阮奕身边消失。这就是他突然转学的原因。
但是……阮奕用力按住眉心。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想起,那一天,在素拓基地的天台上,陆炳辰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阮奕,你身边如果有人,那个人只可能是我——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
他知道,陆炳辰不是在开玩笑。
阮奕缓缓攥紧了手指。
……为什么,那天晚上,陆炳辰会来的那么巧? 阮奕对世家财阀办事的那些弯弯绕绕,不是不清楚。上辈子,陆炳辰经常把这些东西开玩笑似的讲给他听。他之所以一直当自己不知道,只是因为对这些压根不感兴趣。
但他毕竟不是真的不懂。
更何况,他太了解陆炳辰了。
这个人的心机有多深重,是怎么动动手指就能耍得别人团团转,怎么轻描淡写地动了一点手脚,就把本来打算渔翁得利,从他这儿狠敲一笔的人逼得不得不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最后赔进去半副身家,反而让陆炳辰成了这场鹬蚌相争里最大的胜利者。他那些算计和手腕,阮奕见过太多了。
让他无法不怀疑。
阮奕一个星期没来,积了不少卷子堆在课桌上。他一张张翻看,手忽然一顿。
有一份原劲的卷子,应该是发卷子的人随手放在了他桌上,那个给原劲收拾东西的人没注意,就把这张卷子留在了他这里。
阮奕捏着那张卷子,沉默了半晌,站起身。
他刚出教室门,就遇上了拎着一个塑料袋从走廊那头走过来的方潮。
方潮看见他,赶紧跑了几步,停在阮奕面前:“你现在怎么样了,头还难受吗?”
“好得差不多了。”
“这是脑震荡后遗症的药。”方潮把袋子递给他,“希望你用不上啊。好像挺多人恢复之后都是没有后遗症的,但是万一你有什么症状,就吃点这里面的药。都是专门去开的。”
阮奕接过袋子:“谢谢你。”
“不用,谢什么。”方潮本来准备再说点套近乎的话,想到蒋见遥说的那句“辰哥还没追到”,顿时觉得还是老实一点吧,别提什么有的没的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