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受极了,抱着膝盖,慢慢地蹲在地上。
阮奕回到家,感觉自己确实像发烧了,烧得温度应该还不低。他拉开抽屉,没找到温度计,只翻出一包不知道过没过期的感冒颗粒。
离这儿最近的药店骑车也要十分钟,他实在没劲折腾,拿出手机给童彤发了个微信,让她帮忙跟老郑请假。然后歪在沙发上,连手机掉地上都没发觉,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半。
他身上黏得难受,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赶到学校的时候,离晚自习上课还有十多分钟。
童彤看见他还挺吃惊:“我以为你今天一天都不会过来了,给你把晚自习的假都请好了。”
又问:“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
阮奕感觉不出来,他觉得自己浑身都烧没劲了,连反应都比平时迟钝了很多。
“你这看着……精神还不如早上。”童彤皱了皱眉:“今天只剩一节晚自习,还是妖婆的课,你干嘛非要给自己找罪受?要不趁着晚自习还没开始你赶紧走吧。现在学能有什么效率。”
今晚是数学晚自习。阮奕压根把这事忘在脑门后了。他摁了摁抽痛不止的额角,真有点想走。
无论是回家躺着还是去校医室拿点药挂瓶水,怎么都比上数学晚自习舒服。姚晓燕那种用不断爆音的话筒连吼带骂的讲课方式,就是在给人的耳朵上刑。以他现在的精神,扛两个小时就是在遭罪。
阮奕打定主意,站起身往外走,正巧在教室门口遇上了林鹤来。
林鹤来的脸上有一道道很明显的红斑,乍一看很吓人,像是对什么东西过敏了。
阮奕问:“你的脸怎么了?”
林鹤来一看是他,一双微红的眼睛瞪大了:“阮奕,你、你怎么来了?我听童彤说你生病了,你现在好点了吗?”
阮奕却觉得有点不对,具体是哪里不对……他用力摁了摁太阳穴,想把那阵敲鼓似的抽痛给摁下去,“你哭了,怎么回事?”
林鹤来还没说话,一只手突然从他身后伸过来,把他推到一边。 原劲收回手,从林鹤来身后走上来,冷淡地看着阮奕:“他这是怎么回事,我来告诉你。”
阮奕跟着他走到楼梯间。
“中午你走之后,豹哥带人去堵林鹤来,要让他喝完一整瓶红墨水。”原劲顿了顿,淡声道,“我把墨水淋他头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楼梯间太暗,灯光太昏黄,他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有种格外凉薄,甚至嘲弄的味道。
阮奕突然想起了上辈子他听人提起林鹤来死讯的那天。
沉闷的午后,天色苍白,乌云翻滚,一场暴雨将至。潮湿的空气就像是一张透明的,湿透了的厚毯子,沉重地压在人身上。
突然,一道惊雷从远方响起。他在雷声里抬起头,听到旁边人无所顾忌的笑闹。
或许是阮奕的脸色太难看,原劲扫了他一眼,目光也变冷了。
他冷冷转过眼,抿着嘴,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阮奕说:“……你做得没错。”
原劲一怔。
阮奕低下头,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他很难形容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不是愤怒,也有可能是愤怒过头了反而感觉不出来,就觉得这头真的太他妈疼了。
他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你要没去,如果他真喝了一整瓶墨水,后果会更严重。”
原劲抬起眼。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几乎就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阮奕没注意到这个。他闭着眼,用力按着太阳穴:“行,这个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原劲没说话。
还真有?阮奕把手放下来,睁眼看向他。
原劲的咬肌鼓了鼓,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半晌,他缓缓说:“阮奕,你挺聪明的。”
“第一回 周考你数学没及格,上周五,你考了117。”他的声音有一种异样的冷漠,“这还只是一个星期。你既然聪明能学,又想好好学,那就别离这些糟心事这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