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往,蔡进定会陪在他左右,一幅字,一幅画,几句甜言蜜语,便可让这个天下之主开怀大笑,这个时候他要什么都可以得到。
哪怕是权力,这个天下之主也会全然不在意的给他。
呵。
顾惜朝嘴角微勾,他再次深深拜下,说出了此生最大胆的一句话。
——他想当太子太傅。
他从未有一刻像是如今这么清醒过。
顾惜朝心比天高,他的才华也的确是配得上他的心气。
——在一个闲职上蹉跎半生不是他想要的;效忠眼前的帝王——奴颜媚骨,挥霍才华——也不是他想要的。
如今太子年幼,正是需要教导的时候。
顾惜朝的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兴奋。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这世上,没有比亲手教出一个千古明君更叫读书人兴奋的事了!
……
当顾惜朝恍恍惚惚出去的时候,虞泽正大喇喇的坐在屋脊上喝酒,明月悬在他身后,圆圆一轮。
他看到了他,伸手打了个招呼。
顾惜朝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伤口不去治疗,陪着眼前的这个疯子,两个人浑身是血的在屋顶上喝了一宿的酒。
虞泽在江湖人中无论是下手还是心肠都算是比较黑的,文采在一众不以考取功名为最终的目的“莽汉”中又简直出挑的不要不要。
二人之间颇有共同话题,就这点来看,两人能成为彼此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倒是相当自然的一件事了,自然到仅仅是几句诗的功夫。
那日两人一口酒一句诗,在对着月亮叨叨了半宿之后,终于就着烧刀子和一身的血,以及那多日拼死追杀的情意,终于达成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自此开始了相当长的一段狼狈为奸的生涯。
两人的情意也在这不间断的狼狈为奸中不断加深,深到顾惜朝原本是想方设法的利用周遭能利用的一切,现在只是偶尔同虞泽互相利用,而虞泽也相当慷慨的给顾惜朝的光顾打个对折,并且把顾惜朝在他这儿的身价翻了三番,当然,若是有人面对如此高价仍旧要杀顾惜朝,那么不杀白不杀。
顾惜朝想到这儿,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对追杀楚留香的单子你是怎么处理的?”
“呃……”
虞泽的眼神飘忽起来。
“追杀他的人挺少的……”
“但是若是真的有的话……我一般是把雇主的身份查清楚,看看有没有要杀雇主的单子,如果有的话就接了,如果没有……就自己雇自己吧……”
顾惜朝的表情木了。
这一段话叭叭的说下来,中心思想就一个——杀雇主,谁杀楚留香我就杀谁。
至于自己雇自己……
“虞泽,”顾惜朝忍不住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玄水楼发表悬赏是要从悬赏金里抽去部分做手续费的吧?”
那不是反而往里亏钱?
“是啊,”虞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成做手续费,不过那些钱都最后都被文越拿来给我买零嘴了,算不得亏。”
“唉,要不是擅自行动怕被文越发现,我才不会做出隐瞒身份自己雇自己这种傻事。”
虞泽叹了口气。
你当你这么做就不会被文越发现吗?他又不傻。
面对此种骚操作,顾惜朝彻底无语了,眉角抽了抽,终于放弃同虞泽讨论他无疾而终的初恋。 “咳咳, ”他轻轻咳了咳,“平安符有线索了。”
“嗯?”
虞泽直起了身。
“这东西是来自于邬县一个小寺庙里的, 那寺庙十五年前起了场大火, 里面小沙弥散的散,逃的逃, 城外伽蓝寺正好有一个, 我去找过他, 可惜是个疯疯癫癫的哑巴, 什么都没问出来。”
虞泽静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