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只能私下讨论,谁都想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什么身份。
逐渐处在风暴中心的产屋敷少主仍缩在他那药味浓重的屋子里,守着一副佝偻残躯,足不出户的细养着。
似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只是每日里,腹中饥饿的次数多了,而且总要吃些长在水里的海货。
下人们虽奇怪,也不敢违抗命令。
鬼舞辻无惨在契约的约束下,他并不能直接对人鱼下手,为了得到血肉,他不得不想办法另辟蹊径。
第一晚,他尝试着用一块糕点来讨好这条人鱼。
它粗鲁的将点心捏碎了,呆愣愣的看着手心的碎渣子,接着又抬头看他。
脸上的表情可怜又生动。
他意识到它或许不是单纯的冷血动物,或许,还掺杂着一些人类情感。
他又给它一块,做出最和煦体贴的表情,尽量将自己伪装成无害的模样。把肮脏的贪欲隐藏在颇具欺骗性的外表之下。
如同布下陷阱的猎人一般,等待猎物上钩。
他下意识的骗了它。
它接了点心,懵懂的朝他眨了眨眼。
他教它吃点心,动作有些滑稽,却极尽温柔。
它学着他,将软糯的点心往嘴里塞,细细碎碎的渣渣落在他的鱼尾上。
等它慢吞吞的吃完了,在鬼舞辻无惨的惊诧的目光中,小人鱼拔下一块带着血的金红色鳞片,放在了他的手心。
鬼舞辻无惨收紧了掌心,迫不及待的奔向医师的房中。
【这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握着那片鳞片,像是握着自己的命。
在医师的帮助下,他第一次喝下了混合着人鱼的血的新药。
甫一入口,他就被药汁中浓重的腥味熏得险些吐了出来,他立刻捂住嘴,硬撑着让自己咽下去。
被病痛折磨的几乎少年红了眼,眼泪从干涸的眼眶中涌出。
他死命的忍住了那股反胃。
苍白纤瘦的指缝中透出鲜红的血,一时间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了。他喘着气仰躺在地,目光虚无的看着天花板。
不久之后,他瑟缩着爬了起来,抚上自己的心脏,安静的感受着那个在他胸膛中怦怦跳动的东西。
听起来十分有力,健康。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多了。
鬼舞辻无惨欣喜若狂。
于是接下来的十几天,他都如法炮制。
人鱼爱吃鱼,他就弄来各种奇形怪状的鱼来给他,人鱼喜欢甜食,他就奉来各种各样的糕点……
谁也不知道,他是在靠这些东西豢养一条人鱼,依靠着食物的诱惑,来哄骗对方给予自己一点人鱼的血。
它想要什么,他就给。
他用尽了方法去讨好人鱼。
可是人鱼再没有给过他血。
十几日过后,无惨的病又恶化了。
无惨少爷变的浅眠易惊醒,脾性变得难以捉摸,惩罚下人的手段相较于以前也更加残忍,后来,哪怕夜中响起的轻微脚步声都会让他发火。
短短几日,犯了各种错被拉下去打成残废的下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所有下人因着这场反复无常的疾病,再次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去触无惨少爷的霉头。
之前每日都要的点心和海鱼也停下了供应,送过去的饭食都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
鬼舞辻无惨躺在室内,死死的咬着下唇,干涩起皮的嘴唇渗出血,咸腥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十几日过去,熏燎的草药味代替了鱼腥味,苦药的气味充斥着整个小院。
也掩埋了终日不散的奇怪血腥味儿。
不久前的健康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梦,梦醒了,于是他又回到了原来这具残破的身体里。
先前喝下的人鱼血彻底失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