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设施很简单。只有一张堆满了文件的长桌,一把简陋的靠背椅,和一张由冰冷的合金制成的可组装床。
装在帐篷上的魔导灯此刻暗着。不算明亮的光透过两边的“窗”照射进来。金发的少女左手拿着一份密密麻麻字迹潦草的文件,右手握着汤勺。在一旁叠放着两个只剩下汤渍的碗。
“……伽德莉切?”
她有些疑惑的唤着我的名字。在看到我身上的棉衣后皱紧了眉,似乎在对我不注意形象而不满。
的确。姐姐她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高傲而强大的。一头蓬松的金色长发永远一丝不苟的全部梳到了脑后。隐在紧身衣下的,是不输于男子的肌肉匀称刚健有力的身躯。
而那套槽点很足的高达盔甲就在放在她帐篷的角落里。
我的目光在她已经分不清是胸还是胸肌的胸前停留了一秒。随即移至那双永远如钢般坚定的眼眸上。
“皇姐。关于发生在矿场里的疾病,我有些事想问你。”
“……原来你一直在调查这件事吗。”
她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轻而缓的揉着自己的鼻翼两侧,“你说。”
“虽然看上去只要好好休息就能痊愈。但事实上这是长期的潜伏性疾病,时间长了会导致人的抵抗力下降,甚至寿命缩短。”
姐姐停下了动作。我压抑着内心的紧张,缓声说道。
“你已经知道是魔矿引起的疾病了。”
“为什么不下令停止开采呢。”
“……你知道圣恩露斯是怎么成为国家的吗。”
脑内成片的说辞在顷刻间化为了空白。我瞳孔微颤着,看着对面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我的少女。
宛如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宛如看着一个叫嚣着的愚者。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翻滚着的是我不熟悉的冰冷情感。
“是靠千万吨的冰魔核。”
她说道。
“原本的王城只是一个应该消失在百年前的战争中的落后城镇而已。能有今天,靠奶奶带来的知识和技术,以及大量开采冰魔核所带来的金钱。”
“你知道那时候为了从蓝洁海的湖底开采魔核牺牲了多少人吗。”
“伽德莉切。”
看向我的目光如刚一般。
“你住的城堡,吃的食物,穿的华衣,戴的首饰。”
“沐浴用的水,取暖用的魔导,出行用的马车。”
冰冷如金属般的声音质问道。
“哪一样不是由这些工人的命换来的。”
“……我无法否认这些。”
但是——
我走向她。每一步都是那般的艰难,我却始终没有停下。
“正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了我享受的每一分一秒都是他们的血肉所换来的!所以我才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紧咬着牙关。我缓缓抬起了颤抖的右手,在姐姐震惊的目光,紧紧的揪住了她的领子。
看着姐姐猛然抬起的头和因为震怒而紧缩着的眼瞳,我欲哭无泪的对她露出了一个堪称扭曲的笑容。
好在。她因为我这个比笑更像哭的表情而愣住了。
“我一直知道的。你是多么的深爱着这个国家。”
“但是姐姐。作为王。我们不是更应该热爱自己的子民吗。”
“我会找到办法的!”
人生第一次为了止住她的话而大吼着。我揪着她领子的手猛然发力,在急速飙升的肾上腺素的帮助下,我居然将她提了起来。
这回姐姐傻了,我——算了吧,不说了,快哭了都。
“下令停止开采吧……放弃那些魔核所带来的金钱吧……”
一直勉强坚定的声音终于开始崩溃,对着神色震惊的姐姐,我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不用再一个人为了国家努力了。”
我努力的笑着,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以来,想对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