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嗯?”
尤晏用潮湿的嗓音说:“以后你有新的弟弟, 发朋友圈记得屏蔽我。”
梅花又整朵落地。
橘猫忙活起来。
冯师延咽了下口水, 气息忽然被吞咽动作打乱, 哽噎一下。
“好。你以后叫别人‘姐姐’,也不要让我听见。”
“……行。”
一宿未眠,锈涩的脑袋终于稍微转了转, 算出德国时间。
冯师延说:“晚安吧。”
尤晏:“早安。”
薄阳渗透云层, 悄悄洒下来,梅花凌乱的碎片鲜明而刺目。
橘猫打一个长长的哈欠,嘴巴大张, 像蛇吞猎物,让人怀疑可以从喉咙看到胃部。然后撅臀抻直前肢, 再俯卧撑伸展后肢, 早操做完,钻进冯师延鞋子间, 枕上鞋面开始呼噜。
冯师延把手机放地上,抄起橘猫, 抖抖灰尘,抱进怀里互相取暖。
但橘猫哪怕再壮实, 也比不过一个一米九的成年人, 臂弯这样小小的地方填不满,又没有余料可填。有缺憾感的拥抱,终究无法成为代餐。
二月十五日这天, 因为尤晏缺席,冯师延空出时间,即刻开始处理“尚远纵火案”后续事宜。
异国恋被六个月的缓冲期冷却,分手在这一瞬没有太大真实感,地理隔离造就一种“早已分手”的藕断丝连的窘况。
何况冯师延手头一堆deadline等着处理,她还匀不出一整块时间专门伤心。
火灾受损的办公室当天便搬空,资料柜摆设位置证明机密性不算高,资料核对完毕,幸好都有途径补全。
冯师延心里某个角落也像这间办公室,用彩条布围起,开始重新装修,外人看不见内部的狼狈。
冯师延也有濒临奔溃之时,论文遇阻,英语单词记混淆,荷兰语入门期艰涩,春招offer不满意,不再有人像尤晏一样耐心听她枯燥的长篇大论……
冯师延恢复夜跑项目,把自己折腾累了可以换一夜好眠,醒来收获运动后特有的思维活跃感,精神气重新复位。
也偶尔偷偷抱着被子抽噎,哭累了,人也乏了睡了,起来又是干劲满满的冯师延。
若再不开心,就下乡开农机,麦田里晒一天,不开心也给晒蔫了。
时过半夜,晏茹和男友把尤晏送回家,她跟上楼,让男友在车里等着。
房间有点乱,像大风天忘记关窗。
晏茹随手扶起挡路的餐椅,捡起一个抱枕,拍拍送回沙发。其他东西还是等下一位生活助理来收拾。
尤晏坐到沙发接电话。
晏茹从浴室洗手出来,那句“以后你有新的弟弟……”也钻进耳朵。
尤晏背靠沙发,头枕靠背,仰头望着天花板,像刚滴完眼药水,眨了眨眼,一时不适应药水后的酸涩,迷惘四顾,确认视线是否清明。
晏茹怀孕时,一直期待是个女儿,孕期梦见过两次大蟒,都说是儿子的预示,晏茹为此闷闷不乐。
她觉得身为同性,女儿更容易沟通和了解。
后来事与愿违。
儿子就儿子吧,晏茹就当他是一个去性化的人来养育,尊重孩子自由意愿。
晏茹跟尤立人第一次因为冠姓权爆发争吵,第二次因为一条裙子。
尤晏三岁左右,可以通过头发长短区分男女,但还不懂这两种社会性别的约束。尤晏看见一个同龄姐姐穿一条blingbling的粉纱裙,满眼憧憬与开心,姐姐转圈时裙带飘扬,尤晏还伸手接了一下,笑嘻嘻。
晏茹问他漂亮吗,他说漂亮,问他喜欢吗,他说喜欢,问他想不想要,他肯定地说想要。
当晚尤晏就穿上blingbling的裙子,头上小揪揪系着一只蝴蝶,在客厅开心地飞来飞去。
巧奶奶也乐得合不拢嘴。
但尤立人回家,脸色铁青跟被揍出淤青似的,命令尤晏把裙子脱下来,哪有男人穿裙子,简直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