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晏开始习惯了冯师延的表达方式,她谈论自己比较多,过问尤晏比较少,严格说来,她真的做到放逐他自由。
冯师延就好比一朵盛放的花,他靠近便能闻到香味,反之则反,但无论他是远是近,花朵依然热烈绽放,他影响不到分毫。
他才是受影响的那一方,这便最让他困惑而迷惘。
连续跑几天后,尤晏赖床罢工,让冯师延自便。冯师延不讨价还价不撒娇,反倒让他想吃什么在她回来前发消息。
尤晏忆起“花与路人”的比喻,心中更增微妙。
冯师延跑到傍晚时分收工,尤晏没有给她消息,倒是收到庞皎皎和林鸣真的生日祝福,冯师延才恍然记起这个日子。
她的生日在暑假,一般都是与妈妈庆生。师琴走后,冯师延便没怎么正经庆祝过生日——生日蛋糕倒是年年会自己买,大概算不上隆重。
冯宏连师琴忌日都经常忘记,更别提生日。
江笑雯冬月生日,冯宏有过一年给她庆生完,忽然反过来问冯师延:你的生日是不是在夏天?
冯师延说不是,她的生日在小年夜。
冯宏刹那间记起什么,神色尴尬一瞬,再不提这茬。只要以后也不再提,昔日发妻的忌日和大女儿的生日都是不存在的东西。
倒是十八岁那年的生日,在冯师延词典里够得上隆重。
那年高三毕业,冯师延在糖水店找到一份暑假工。尤晏来过一两次,有一次不知怎么地和同桌客人大打出手,惊动商场保安,警察也差点出警。
冯师延上去劝架,没劝住,挨糖水泼湿半身衣服。
保安最后拦开两个大男生,尤晏脸上挂彩,嘴角红肿一块。对方也没讨到好处,一张脸狼狈如京剧脸谱卸妆失败。
冯师延没替换衣物,不得不提前下班,和尤晏并肩走出商场。
出租车上下客点和公车站隔一小段距离,尤晏先抵达目的地,冯师延还要继续往前走,尤晏叫住她。
“你不回去吗?”
——他们到底还住在同一小区。
冯师延便留下跟他等家里司机。
冯师延至今不知道尤晏打架原因,当时他臭着一张脸,他们不算熟,她怎么开口都会像质疑他,索性什么也不问。
汽车进入小区,冯师延让在篮球场的路口放她下来就可以。
下车要关门前,想着这大概是跟尤晏的最后交集,冯师延扶着门回头,弯腰朝里面人说:
“今天我十八岁生日,你能跟我说声‘生日快乐’吗?”
尤晏愣了一下,陌生人的请求太过突然,他情绪准备不到位,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低沉而磁性。
“生日快乐。”
冯师延和尤晏不熟,不曾见过他太过丰富的表情,当下不觉得敷衍。她的要求被满足,心中只有直接的开心。
“谢谢你,再见。”
冯师延关上门,准备穿过篮球场抄近路回冯宏家。
“哎,等等——”
尤晏挪到这边座位,扒着窗框喊她。
“你在这等我十分钟,不要走。”
他坐回去催促司机倒车出路口,再掉头往大门方向。
冯师延不明所以,但还是坐在长凳上等他。
傍晚,夕阳只残留最后几缕光,虫鸣不息,蚊子猖狂,冯师延不得不起来跺跺脚。
不多时,熟悉的汽车重新返回,尤晏托着一个纸袋下车,让汽车空座离开。
尤晏“哦一”的一声,递过纸袋,“给你。”
冯师延好生接过,袋子里的东西一目了然:一个透明盒子装的蛋糕,还有一盒鲜奶。
“谢谢你!”她抬眸惊喜盯着他,尤晏像给她热情灼伤,挪开眼不再直视她。
尤晏双手抄进裤兜,“那……就这样。”他抬了下手告别。
“等一下——”冯师延坐到条凳上,把蛋糕盒子提出来。蛋糕四块不同口味拼装,“吃蛋糕吧,你想要什么口味?巧克力,草莓,芒果,这块看起来应该是芝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