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响周暮回才出了声,他把台阶上坐着的小孩拥住,安抚他轻轻颤抖的脊背。
“没什么。”
他说。
“我听到了。”
“全都听到了。”
“周暮回,我好难过啊。”
辛意趴在他肩上,泪水沾湿了他一整片肩膀,小孩的声音很小,张口带出的呼吸都含了热,周暮回半跪在他面前抱着他,像要被他潮湿灼热的泪水淹没。
“没事。”
周暮回低下了头,一声又一声地安抚他,他似乎无法再说些什么其他的来安慰辛意,至少让辛意别这么伤心。
因为他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低落。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被辛意这样说出来,他也会感到难过呢,明明这么久都这样过来了,明明这些年也没有再把它记挂在心上,偏偏辛意说了,偏偏辛意哭了,他就像也被戳伤了心一样,沉闷地快要透不过气。
“没事的。”
周暮回闭上了眼,轻轻抱住他。
“都过去了。”
他没有再提起那天的自白,他把那些纷乱情绪一点一点地仔细掩好,他想,原来被人放在心上是这样的。
原来。
有人心疼是这样的。 辛意那晚没有回家,因为他哭累了,在周暮回背上睡了过去,周暮回想送他回去,他也在被惊醒后搂着周暮回的脖子摇头。
“别送我走。”
他声音沙哑。
周暮回拒绝不了他,最后把他带回了自己家,小孩在他的床上睡的安稳,半遮住的脸颊藏在被子里,拉他的手,迷迷糊糊说,“明天早点叫我起来…”
他还记着怕被发现,想早点回去。
周暮回坐在床边看他,低声说好,等他入了睡后,又沉默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周母年纪大了,以前还受过伤,很早就入了睡。周暮回在外面用凳子将就了一晚,他们家小,只一大一小两间房,连客厅都近似于没有,周暮回背枕着手出神,想里间那个和他隔了一堵墙的小孩。
辛意是个赤忱明亮的小孩,有着这个年纪少有的柔软,周暮回想,像个小太阳似的,无数次地朝他伸出手,要拉着周暮回往前,要掸掉他身上的淤泥,还认真地看着他,说想和他结婚。
结婚。
辛意不是第一次说,周暮回却是第一次当真。
那天巷子里小孩抱着他黏黏糊糊,周暮回却当他是胡闹,可今晚他又说了一次。拉着周暮回的手认真地看着他,像是真的在向周暮回求婚一样,却说。
“周暮回,我想了很久,但我觉得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所以我想你也要想的久一点。”
“虽然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甚至想现在你就答应。”
辛意不安地抿唇,“但我是认真的,你只要别说我胡闹就好了。”
周暮回愣了一下,摸他红肿的眼睛,说,“不会。”
他不会再把小孩的话当作是戏言,他的辛意比谁都要认真,给出的爱也从来都是百分之百,所以周暮回也要认真对待。
周暮回把他背了起来,感受他轻柔的呼吸扑在自己颈上,他的一双手垂在周暮回身前,周暮回借着这个姿势亲了亲,又说了一次,“不会。”
夜幕低垂,深夜漫漫,他们在寂静中行走,辛意没有再问他,周暮回也没有再回答,但他们都知道,这件事并不是被潦草揭过。
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期。
因为辛意值得更好的,周暮回想。
至少下一次周暮回再把他带回家的时候,他不能再睡在这。
周暮回看了看天花板上半落的墙皮,和洇湿的水迹,沉默地闭上了眼。
他的辛意是珍珠,要在明亮的贝壳里闪闪发光。
隔天天还没亮,周暮回就把小孩抱了起来,他坐在床边给辛意穿衣服,叫他,“小意,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