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老太太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在三个儿子后面,早早嫁入康王府,如今是康王妃。小女儿周乐清,排行第五,正是秦牧云的母亲。因为老太太生她时年岁已大,便生来体弱,嫁给扬城御史秦知寒,生下秦牧云后就不大出门一直将养着,越发身子虚弱。也因此秦牧云生来不足,体弱多病。老太太最疼小女儿,觉得胎里亏了她,如今连带着秦牧云也心肝儿一样的宠爱。
郑氏自当家管两府之事以来,颇显才干,让老太太很满意。此刻赶来,听见老太太问周珍,便道,“白天闹了好一会儿,这会儿累了,婆子守着,睡得可香呢。”
说着到赵羡词面前,打量一番,“我今儿还听说,府上又来了一位仙子样的小姐,和牧云妹妹不相上下,这会儿一看,可不是如此!看着就让人喜欢。”
“嫂嫂才是令人敬佩呢,”赵羡词由衷道,“嫂嫂凭一己之力,将府上管的井井有条,省了姨妈多少心。”
郑氏笑道,“妹妹这嘴甜的!让人听着欢喜。不过妹妹刚来,不了解情况,这府上一应诸事井井有条,全赖老太太和太太持家有方,我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哪里还能贪功了!”
“就你会说话。”周夫人满面笑容,“行了行了,全府上下,你功劳最大!”
郑氏道,“夫人这么说了,我再不受就假了!”于是又对赵羡词说,“你看,我也是有点功劳的。以后你有什么缺的要的,尽可以找我。”
“这可说定了,”赵羡词道,“我家虽不大,但事也杂,我也想着能为母亲分忧解难,让母亲少些操劳呢。”
郑氏道,“难得你有这份孝心!牧云要不是身子弱,老太太不舍得,她那么聪慧的人,我巴不得她帮帮忙呢,如今好了,我看你比牧云身子好,若有心,明日便可来我这里学着些。”
“嫂嫂这话说得可不中听,”一直安静的秦牧云忽然道,“凭什么她学的,我就学不得?明儿我也要去找嫂子。”
郑氏有些惊讶,“你何时有这样心思?那再好不过了,”又打趣道,“以后做了当家主母也好让我享享福。”
老太太却认真看着秦牧云道,“你学归学,可不许累着。”又对郑氏说,“你能者多劳,可得给我看好了她。”
郑氏故作惊惶,“这位小祖宗,我可看不住!”便道,“不如让羡词帮老太太看着罢,免得回头牧云说我偏心。”
秦牧云一时哑然,瘪瘪嘴,撒娇道,“赵姐姐一来,祖母都不疼我了!”
一句话惹得满堂笑起来。
赵羡词却若有所思地看着秦牧云,总觉得秦牧云哪里不一样了。
而秦牧云,也在暗自打量她。莫名的,秦牧云就觉得这个赵羡词好像比记忆里的让人舒坦多了。 众人言笑一番,便各自回去了。
睡前,秦牧云问望珠,“望珠,你觉得赵羡词这个人怎么样?”
望珠想了想,“晚上来咱们这里的时候,看着还挺好相处的。没想到今儿老太太那走一遭,脾气那么大。府上可没人敢那样说雪津公子。”
秦牧云却笑起来,“她那样——也挺好的。”又说,“也许,人是会变的?原也没什么不能变。”
“小姐说什么?”望珠不大明白。
秦牧云却摇摇头,“没什么。”她顺手把晚饭时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纸捡起来,又摊开来看,“又何须,抵死说短论长——她倒是会挑词,真不亏了叫那样的名。望珠,帮我磨墨。”
望珠一边给她磨墨,一边看她把皱巴巴的纸细细铺在桌上,把一首词又抄了下来,奇怪道,“小姐,你不是不喜欢这首词吗?”
“我是不喜欢赵羡词,和词有什么关系?”秦牧云仔细誊写着,说道,“词是好词。对清风皓月,苔茵展、云幕高张。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洒脱不荒凉,让人心里暖。”
望珠道,“赵小姐刚来,和小姐不过初识,小姐怎么就讨厌人家了呢?”
“讨厌?我——”秦牧云顿了顿,“我是说不喜欢,不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就那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