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窗在他露面后便被立刻关上,苏木按着眼角,不确定自己是否看花了眼。
那人是北豊人打扮,但五官深邃,却不像北豊人,更像是西夏人。
不过此时西北戒严,西夏人进不来。苏木皱皱眉,没再多想。西北与西夏相隔不远,两地之人生得像一点也正常。
选好式样,付了定金,约好时间来取,苏木这才打算打道回府。路走了一半,再想起云图与那名男子,仍是有些不安。
“青簪,咱们去一趟府衙。”
将方才所见之事告诉董仲宁,苏木迟疑道:“但我也只是怀疑,并无证据。”
董仲宁思考过后,认真点头,“你放心吧,现如今不太平,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疏忽,我们会派人注意的。”
苏木这才算放下心。
永昭五年,二月十六。前方传报,大军围困狼牙隘,至今无音讯。
狼牙隘离日晷城五百里,四面皆是荒漠,山石风化,隘内地势崎岖,两侧风化石高低参差,形似狼牙,故得此名。
消息传来的时候,苏木正在贺家。少夫人闻此消息,情绪激动,提前发动了。
夜色正浓,已至后半夜,院中却无人有睡意。
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送,一门之隔,凄厉痛苦的叫声震得人手脚冰凉。
苏木站在贺夫人身侧,贺夫人坐着,脸上却是比她还镇定。
不多时,丫鬟跑出来,两手沾满血,急道:“孩子胎位不正,怕是难生出来!”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主心骨。贺夫人的脸色也并不好看,良久,下了极大的决心,“无论如何,将我的儿媳妇保住。”
一府上下皆对这贺家的长孙充满了期待,可临到最后,孩子还能再有,贺家长媳只此一个。
保大不保小,提起来,严重一些,是叫愧对列祖列宗,往后下去了,也是背负罪名。在子嗣为大的时候,保下儿媳,贺夫人确然是经过重重煎熬才下此决心。
又是足足熬过一个时辰,守门小厮忽然冲进来,急吼吼道:“不好,西夏人打进来了!”
一时,院内之人皆是脸色一白。
府里的那些小丫鬟未见过此种阵仗,皆慌了手脚。只见贺夫人起身,沉声吩咐,“妇孺都进密道,府兵在外抵御,不得退后,违令者,按军法处置。”
又冷声对女儿道:“拿我的刀来。”
一向温柔的贺夫人,与娇气的贺小姐,此时此刻,却比谁都要冷静。
苏木往前迈一步,正欲开口,就见贺夫人转而面向她,“还请郡主与我儿媳一起前往密道。”
苏木一滞,没吭声,点了点头。
她不会武,在这儿也只是徒添麻烦。便立刻跟着府里的妇孺进了密道。
密道的门关上。本就狭窄的地方,没有东西遮挡,苏木亲眼见到产妇生孩子的场景。
贺家的夫人与姑娘皆不在,也唯有她能说得上话。
望着刺目的血红稳住心神,苏木握着拳头,将发颤的声音压下,“闲杂人等都退开,为稳婆腾地方。生过孩子、有接生经验的来帮忙。”
语罢,半跪在简易的床榻边,握紧少夫人的手,“夫人别怕,贺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
已经痛得不甚清醒的人抓住一个东西便用死力,很快苏木的手背上就被掐出了带血指印。
少夫人身旁服侍的丫鬟见状,“郡主,夫人如今疼得厉害,这么抓下去,您的手会受伤的,还是抓奴婢的手吧。”
“无妨,就抓着我吧。”苏木摇头。沈行在不知生死,西夏人攻入月城,外头亦是刀光剑影。她抓着少夫人的手,为了给她一点勇气,也为了让自己清醒,不为杂念所扰。
仍旧不知过了多久,稳婆忽然道:“好啦好啦!孩子胎位正过来了!”
苏木坐在地上,手疼得失去知觉,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好歹,有了第一个好消息。 密道里很暗, 不见天光,分不清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