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我没事,您快去吧。”许诺低了低头,深吸一口气,而后缓慢吐出。
怎么可能会没事?知道自己有患上艾滋病的风险,心态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曾经院里有个护士出了这种事,她就直接把自己锁在了休息室里哭了整整一夜,那种濒临绝望的样子,林医生不是没见过。
他能看得出许诺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看破不戳破,语气温柔又坚毅,“好孩子,别害怕。阻断药的效率高达95%,一定会好的。”
许诺再次笑了笑,但笑意不及眼底,她点点头,转身离去。
艾滋病阻断药的效率的确高达95%,但谁也不能确定,许诺属不属于这之中。
总有那5%的不幸会降临。
林医生走进手术室,看见哭得梨花带雨的小陈医生,冷哼一声。
小陈医生他认得,当年本科大五轮转的时候,她就在他手下干活。当时只觉得她是个胆小谨慎的学生,却没料到今天她会犯这样的错误。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林医生丝毫不留情面,他穿好防护服戴好手套,径直站到她的面前,严肃说道,“你的不小心,让许诺为你承担后果。万一阻断药不管用,她这一辈子就毁了。你怎么做事这么…”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骂她什么好。
“别哭了你。”他烦躁地摆摆手,“滚出手术室,好好反省去。”
许诺被单独安排在了一间病房里。先是有专门的医生评估了她的职业暴露分级,又有护士给她拿了阻断药…
一系列流程下来,折腾到了凌晨。等她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真正的情绪才显现到明面上。
说是不害怕,那都是假的。刚刚的一切坚强都是她伪装的,她时时刻刻都显露着自己得体的微笑,就连面对小陈医生的时候都没有苛责。
事情已经这样了,又何必给别人施加大的压力呢。哭也好,笑也罢,只有自己才会知道心里的难受。
……
天将将亮,远边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许诺就清醒了。
心底压着事儿,她的睡眠极浅。
她侧枕在枕头上,一双眼睛半眯盯着窗外的树尖,她甚至能看到上面抽出的嫩绿新芽。
楼道里安安静静的,仿佛人们还都在睡梦中。
护士把她的手机充好电送过来,许诺盘腿坐在病床上,把枕头搁在腰的后面垫着,而后点开微信里的小程序,又开始斗上地主了。
不开心的时候玩两把斗地主,快乐能使人忘却烦恼。
乔子渊来的时候,许诺正玩在兴头上,要不是她穿了住院服,任谁都会以为她是来蹭病床的。
他瞧着许诺不亦乐乎的小样子,忍不住撇撇嘴,这姑娘心可真大!
乔子渊站在许诺近前,清了清嗓子。没等他开口说话,倒是许诺冲他摆了摆胳膊,示意他坐下。
整个过程愣没抬头看他一眼。
游戏这么好玩吗?
他凑过去,看清许诺玩的是斗地主之后,更加无奈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玩斗地主玩得这么嗨。
“你可真无聊。”他把手里拎来的早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先吃饭吧。”
“你知道什么,这个游戏特别锻炼人的脑子……”许诺抬头白了一眼乔子渊,嘴里碎碎念着。
“呵,我是不知道这个游戏有多么有意思。”他顿了顿,身体前倾,笑容里有一丝的促狭,“但是我知道你该洗脸了。我先走了啊,你吃完再玩儿。”
乔子渊离开了。
该洗脸了?
可不,从昨天到现在,她一直顾着救人和睡觉了,根本都忘了自己出门前是化过妆的。
许诺手指一僵,把手机扔在床上就冲到了洗手间。
果然,因为自己流过汗,脸上有蜿蜿蜒蜒的痕迹,而且妆也掉了大半,整张脸看起来就是脏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