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惊宴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赶紧进去。
直到兄妹两人消失不见,他才重新上车。
在往回开的路上。
顾惊宴放下所有车窗,让料峭冷风灌进车里每一个角落,呼呼地将他垂额黑发吹得凌乱,他在风里眯着狭长的眼睛,思考问题。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开始什么?
——发芽。
细细想来,他许久不曾有过鲜明的情绪波动,凡事看得开,也看得淡,事事显得无所谓,也不把人往心上放。
他是站在山顶的人,生来卓绝优秀,在云雾缥缈间,低头俯瞰山脚下的芸芸众生,看
他们挣扎在现实生活中,追名逐利,肝脑涂地。
而他,没有任何优越感。
他只觉得冷,冷得周围寸草不生。
常常觉得,活在人间烟火里,也是一件累人至极且无聊的事情。
至于霍东霓——
好像是个能抓着他情绪乱来的人。
她带来的感觉,通常怪异。
他觉得她蠢笨的同时,心头没药似的觉得可爱;觉得她吵闹话多时,又享受当时的热闹;觉得她缠着他求欢讨要点甜头时,觉得她过于主动,但是又忍不住和她做点亲密的事情。
所以,心里的种子发芽了吗?
也许吧。
也许有朝一日,埋在心底的花芽,会悄然盛开,怒放百里,株株情根深种。 Chapter30
意中人, 是欢喜。——章记
深夜里,小区里格外安静,年久失修的路灯一闪一闪的, 淡淡光线下, 能清晰看见漂浮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还有几只正扑腾着灰翅不停往灯泡儿上撞的飞蛾。
霍东霓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跟着哥哥回家。
她主动去握住轮椅后方推手,小心翼翼地说:“哥哥, 我来吧。”
霍西决驱动着轮椅的手没停, 语气很淡, “不用。”
出于担忧的哥哥生气, 情有可原,霍东霓理解。
她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跟在后面。
开门进屋, 霍陈应声而出。
霍陈穿着白汗衫,肩上搭着件旧外套,两只手没套进袖子里, 空荡荡地垂在两边身侧。
“西决,我不都给你说了嘛。”霍陈用手扯扯外套, 往胸口上拢紧, “顾教授人家有名有望的, 是正人君子,哪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你非不听,非要自己跑出去找!”
霍陈叭叭说着,用手一指轮椅后方的少女,“悄悄,人不是自个儿回来了!”
霍西决沉着脸, 不言一字。
霍陈喋喋不休的功夫,可谓登峰造极,他甚至还上前两步,一个劲儿说个不停。
“西决,有时候你就是太杞人忧天了。再说,顾教授真要看得上东霓,那也是咱们赚了不是?”
“你都不知道,就对面温明阳两口子,自从知道东霓在替顾家补课后,羡慕得跟什么样,一个劲儿惋惜地说,就怪温婉学习成绩不如我们东霓好。”
“不止对门儿,整个小区现在都羡慕着叻!哪个不晓得,东霓周末出去帮人补课,都是豪车接送!”
“......”
霍陈将话说尽,不休的唠叨演变成强势的洗脑行为,把非要自己的观点强加在他人思想上。
霍陈是穷怕了。
以前的霍陈,不是这样的,觉得钱只要够用就好,自从妈妈走后开始,才逐月逐年的渐渐变成如今模样。
霍西决始终没有说一个字,也不存在会爆发争吵。
他性格好得令人匪夷所思。
最后,霍西决说:“东霓,到我房间来。”
他驱动着轮椅,越过霍陈进屋,霍东霓忙跟着进了屋。
关上卧室门。
霍东霓回过身,
就看见哥哥一脸正颜厉色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