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隐忍着怒气,目光沉郁,望着元乔:“姑母觉得如何呢?”
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元乔淡漠如常,并无嚣张气势,也无胆怯,感受到皇帝的视线后,恭谨道:“臣觉得尚可。”
小皇帝本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可是见她如此之色,反倒装不出来了,趁势走下去,至她跟前,凝视她清冷正直之色:“姑母很正直,直到让朕说不出一句话来。”
“陛下言重了,臣不过是谨遵先帝教诲。”元乔直视地上,感觉到皇帝俯身,气息喷洒在她耳廓,惊得她都忘了起身,耳尖瞬息就红了。
殿内众人不敢直视君颜,都跟着垂首不语,一时间,落针可闻。
小皇帝看着姑母的那只耳朵由如白玉慢慢染成红瓷,觉得有趣,欲伸手摸一摸,伸手之际,元乔猛地直起身子,吓得她立即将手背在后面,故作生气,眼睛直视前方。
元乔狐疑,两人贴得太近,本想后退一步,想起满殿朝臣都在,那么多双眼睛,她若退岂非让人猜忌。
她只以眼神示意元莞回到御座上,元莞不肯,挺直胸脯道:“姑母早有定论,何必问朕。”
说完,甩袖就走,孤鹜高喝一声:“退朝!”
小皇帝又被大长公主气走了,朝臣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先走一步,等着大长公主发话。
大长公主挺直脊背,先迈出一步,至苏闻跟前:“有劳苏相了。”
“臣分内之事。”苏闻谦虚道。
元乔不再言语,率先走出殿。而后,群臣才慢慢走出去,纷纷猜测大长公主在宫里怕是受了皇帝的气,一出宫,就迫不及待地还手了。
想来也是,小皇帝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摄政的长公主,小孩子不听话,打不得、骂不得,就只能砍掉她的臂膀了。
被砍掉臂膀的小皇帝气冲冲地回福宁殿去了,怒气未散,就见到皇夫周暨站在殿门口,似是在等她。
周暨很少过来,每次来都是哭着离开,显得小皇帝极为霸道。
小皇帝与元乔周旋的几日内,去了教坊召见‘比女子还要柔美’的琴师,不知怎地,外间就多了传言,都道小皇帝喜欢柔美的小郎君。
太后处也为显得对皇帝珍爱,召了周暨过去商量,选立侍夫。
周暨不肯,被太后压着过来了,他觑着皇帝阴沉的脸色,颤颤道:“太后、让、让陛下选立侍夫。”
“为何要选?”元莞不待见他,略过他直接入殿更衣。
换下朝服后,择一身轻纱常服,显出了女子身材,周暨跟着入殿,见到她坐在状台前梳发,容颜秀丽,玉质天成,垂眸不敢再看。
梳发后,元莞走了出来:“好端端的提这些做什么,一个你就已经很头疼,再来几个男子,朕日日跟着你们后面转,不理朝政,言官定要骂朕。”
周暨本就不愿,听她言语后,喜笑颜开,揖礼道:“陛下勤政是百姓之福。”
“你那么开心做什么?”元莞察觉到不对,一想到后宫争宠的事,就明白过来,周暨这是怕她喜欢旁人冷落他?可是没有旁人,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今日她心情好,也不想将人逗哭,扬首道:“你去回禀太后,朕不愿。”
周暨应下,脸色好了很多,欲退下时想起教坊一事,心中抓痒,就大胆开口:“外间道陛下喜欢柔美之人,不知是真在假?”
柔美?元莞想了想,倚靠着宽榻,不明所以,复又望着周暨:“胡说八道什么,哪里听来的言论,皇夫无事做,就回殿抄抄宫规,德不配位,你莫要给自己难堪。”
皇帝疾言厉色,吓得落霞又为皇夫担忧,本以为他又要哭了,捏了把汗后,就见皇夫笑着退出去了。
今日皇夫改性子了?
元莞不理周暨,换过衣裳后就去垂拱殿,元乔已在殿里久候多时了。
元乔坐在一旁,手旁摆着数本奏疏,她阖眸沉思,伺候她的孤鹜不敢出声,知晓她来兴师问罪的。近日里陛下动作频繁,往两府内安置数人,苏相不敢违逆君意,大长公主则不同了,她霸着摄政之名,陛下言行举止有错,都可提点的。
孤鹜惴惴不安不安时,小皇帝如沐春风般踏着步子进来,他忙迎过去,指着殿内的人:“殿下不大高兴。”
“你见她哪回是笑着的。”元莞不在意,吩咐他退下去,自己走过去。
元乔见到皇帝过来,忙起身揖礼,先行开口:“臣此来又事同陛下商议。”
“嗯,姑母坐下说即可。”元莞观她一眼,清冷如斯,暗地里透着一股狠厉,接过她递来的奏疏,是之前给太后的人安排之事,她不解道:“哪里不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