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闻到自己是被卖出去的,除去点滴惊讶后,也没有沮丧与怨恨,或许她自认薄情。
她亦并非忘恩之人,生养之恩犹在,卖她的银子也该补偿够了。不过有一事,她很好奇,天生蓝眸,父母可还是宋人?
招来陈砚询问明白。
陈砚匆忙来见,闻言后回道:“只知卖您之人是宋人,其他的还在追查。”
“可找到卖我之人了?”元莞追问。
陈砚禀告:“未曾,臣着人继续去查,刘谨行一死,只查到点滴,进展艰难,不过照着太后与刘谨行的手段,只怕不会将人留下,您需做好准备。”
言下之意,人可能早就死了。
“死了就罢,若有线索,你再来禀告我。”元莞不多求,心肠冷得彻骨,对父母是否活着也不在意,只是顺其自然。
陈砚退下后,她彻夜未眠,几件事都挤在脑海里,烦躁得毫无睡意。
清晨之际,迷糊地睡了过去,魏国长公主着人请她入府去赏荷花,好不容易睡着,起床气犯了,直接将人拒绝,翻过身子接着去睡。
一觉至午后,她才爬了起来,元乔让人送信过来,魏国长公主只见过陆连枝。
证据确凿,她觉得可笑,想去质问,又觉得自己跌了身份,不与之一般计较,只吩咐门房,以后陆府的人不准进门、礼也不准收。
吩咐过后,觉得身子软绵,躺在竹席后又眯了会儿,想起元乔昨日的话,心中又开始犯难。
她睁着眼睛,看着虚空,怔怔出神,落霞捧着莲子粥来,劝道:“您为何事犯难?”
元莞闻着粥香,顿觉饥肠辘辘,爬起来洗漱更衣,满腹心思无所发泄,旋即问落霞:“你觉得陛下如何?”
“陛下?”落霞睁大了眼睛,对于元乔此人,褒贬不一,时而很好,时而又好气人。
“陛下、尚可。”
“如何尚可?”元莞问得仔细。
落霞道:“尚可、陛下除去废帝一事来,其他都挺好的。”
元莞就不问了,想到近日里发生的事,又是一顿惆怅,喝过粥之后,她照旧走到廊下,坐在竹板上将双腿放进水里,感受着清凉。
她这里犹豫不解,元乔亲自去了魏国公主府,恰好见到陆连枝。
魏国长公主见到元乔后,眼皮子颤了颤,吩咐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元乔没有掩藏,直言说起昨日的事情来。
“您昨日说的话,我想了很久,不明白您的想法,且不论那人告诉您的用意,单论您令元莞离开,就是称了那人的心意。”
魏国长公主被元乔直白的话说得不知如何回答,她并非傻子,知晓陆连枝的用意,可说得也是常事,没有添油加醋,更没有捏造事实。
“她说的是实话?”
“实话又如何?”元乔抬眸,直视魏国长公主,叫人心生寒意。
自她为帝后,魏国长公主就没有再仗着长姐的身份与她说教,如今被她冷冷一看,心中发憷,可事关朝廷,就不得不继续开口:“元莞道你二人清白,不如就此罢手,对你、对她都很好,皆大欢喜。”
“哪里来的皆大欢喜?”元乔又是反问。
魏国长公主倒吸一口冷气,道:“你的身份不适宜纳女子入宫,你该知晓大宋无此先例,且世人都以为你与元莞是姑侄。”
“无先例可开先例,好比女子为帝;世人以为是世人无知,元莞勤奋,于政事而言又有天赋,若非血脉不明,我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废帝之事。”元乔道。
一番话让魏国长公主语塞,昨日元莞还是好言语解释,今日元乔则是来讲道理,且以帝王的身份来说理。
元乔意思坚决,她顿觉两人陷入泥潭内,执迷不悟,需要人来劝醒,道:“让百姓唾弃,朝堂不宁,就是你二人的初衷?”
“朝堂不会不宁,这是我的保证。”元乔语气缓和下来。
魏国长公主不信,当初一个刘氏得宠,险些让先帝失心智,幸而最后悬崖勒马,如今换作元乔,她不敢再赌。
“到了朝堂不宁那日,你如何收拾,可有先帝力挽狂澜的魄力?”
她不闻政事,不知元乔的手段,只认为元乔不如先帝,又道:“先帝当初托付于你,你又能托付何人,且你二人都是女子,上不得台面,群臣可还会再臣服你?”
元乔从容,见到魏国长公主红了面色,叹道:“我自有打算。”
“你若当真喜欢元莞,当初就不该自立,帝位交于旁人,你爱如何闹,就如何闹,不会有人在意。眼下既已成了皇帝,就该想着百姓、想着大宋,而不是为一己私欲,闹得天下不宁。”
几句话说完,魏国长公主气得胸口起伏,额上青筋都呈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