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就咬舌,元乔却笑了,吩咐一番后,两人一道回了寝殿。若竹见到元莞后,面色一喜,在两人入殿后就退了出来。
元莞想唤她回来,伺候元乔更衣,可惜人跑得很快,只得她自己动手。
奈何方伸手,元乔就往后退开,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大概被吓怕了。
“那你自己脱衣,我去外间,有事唤我。”元莞自认是正人君子,不会趁人之危,转身就走,元乔低咳一声。
她不放心地回身,审视须臾,支吾道:“可、可要我陪你?”
“嗯?”元乔略掀了眼皮,尾音略重了些,元莞不耐,瞪着她:那你一人待着。”
说着就要走,元乔回应过来,道:“你若无事也可休息会。”
这样的邀请好像带着深意,元莞勾了勾唇角,目光有意无意略过她身后的床榻,“你不怕了?”
“好好说话。”元乔皱眉,这样的性子也不知何时能改。
元莞被她一凶,走过去就伸向她的腰际:“我伺候陛下更衣,想必你能睡得更快些。”
这是什么道理?元乔微愣,元莞就已经动手了,手落在她的腰间,轻松就将外袍退了,又大方道:“给你留一件,免得吓得睡不着。”
“你且……”元乔刚开口,元莞就将她按在榻上,指着床榻内侧:“睡那里。”
元乔听话地往一侧挪去,元莞合衣躺下,与她之间保持婴儿大小的距离,她这才松了口气。
元莞时而正经,时而逗弄人,几乎摸不透她的性子,时间久了,就连元乔自己也跟着提心吊胆,不过她自己心里也知晓,元莞懂得分寸,不会越矩。
躺下就跟着闭上眼睛,她几乎困得厉害,又想起外侧的人,身子轻松许多,睡意涌来,一句话未说就睡了过去。
生病的人总会显出几分虚弱来,哪怕强自撑着,元莞也看出几分端倪来。人安静地睡着了,鼻息略重,她徐徐凑过,凝视她的睡颜,屏住呼吸。
元乔无论醒着还是安睡,都很安静。
时日久了,她二人愈发亲近,就感觉到元乔身上阴郁的气质,都说帝王心思深,她虽深,可并不是对人,而是对自己。
废帝之后,她似被一层密织的网给笼罩着。网是由先帝和德惠太后织的,蒙上了救命之恩、养育之情,乃至造就的恩德。
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元莞长叹一口气,翻过身子,自己跟着一道睡了。
正常的人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睁眼之际,天色疏清,身侧的人还未醒,她轻手轻脚地下榻,让人去寻了太医来。
孤鹜的话不可信,需亲自问一问。
若竹亲自去请,太医来得很快。见到元莞也没有吃惊,问起皇帝的病,他没有隐瞒:“陛下感染风寒,心中郁结已生,当要多加休息。”
这话与孤鹜说得差不得,她又道:“休息就能消除郁结?”
“陛下政事缠身,放一放或许会令心情好些。”太医斟酌道。
太医当元乔是为政事烦恼,元莞就不问了。元乔摄政之际,也未曾见过她有‘郁结’,多半还是与旧事有关。
她想了想,让太医退下,问着若竹元乔的安置时间。
若竹不敢违背,据实道:“陛下多是子时以后才歇,有时彻夜不眠。”
“不想陛下如此勤奋,大宋百姓的福气。”元莞冷嘲热讽一句,眼中顿时就冷了下来,若竹不敢言,拘谨地站在一侧。
元莞吩咐她去公主府取些衣物来,再告知落霞,需在宫里住一阵。
若竹去办了,她若有所思地走在殿内,想起元乔阴云不散的眉眼,抿紧了唇角。
元乔一觉至亥时,睁眼就见到宽榻上的元莞,手中捧着书,聚精会神,烛火下的人沉稳,与以前大不一样了。
观过一阵后,她就自己穿衣扶着榻沿站了起来,元莞回神,静静地看着她:“陛下要去垂拱殿?”
语气不善,眼神冰冷。元乔心口一滞,颔首道:“你要去吗?”
“不去,你也不许去。”元莞道,她用的是‘不许’而不是不能,让元乔一时间窘迫,这么多年来,几乎没人用长辈一般的语气命令她。
“你不去,就在殿内看书。”元乔避重就轻,站直了身子,欲抬脚,就见元莞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不知为何,她竟有几分心虚。
元莞近前,气氛陡然压抑,她不知如何是好,就道:“我令人将奏疏搬来。”
元莞这才答应,又道:“子时前必须歇息。”
又是命令的口吻,元乔跟着不自觉地点头,在她面前似孩子般应承。
孤鹜将奏疏搬来,元乔在用晚膳,被目光不善的人盯着,心中略有些好奇,看向若竹,若竹慌张地垂眸,心虚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