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_作者:九皇叔(384)

梦由心生,太医都说还治心病,药石无用。

元乔裹紧身上的外衫,视线还是落在月上,兀自出神许久。元莞的话历历在目,哪怕当时酒醉都不曾忘记,或许太过深刻了。

当年的事她不曾后悔,而元莞也没有再提,久而久之,她险些忘了,殊不知那些事依旧存在。

它与史实一样,不会因无人记得就不存在。

夜色漆黑,廊下孤寂,梁下悬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忽明忽暗,殿前有人急促而来。

孤鹜照旧来禀事,见到阶前枯坐的人,吓得脚步一歪,差点摔了下去,止住脚步后,小声道:“陛下。”

“何事?”元乔徐徐出声,又觉自己姿态不雅,想要起身回殿,可转而一想,并无不妥,就未曾挪步。

孤鹜被皇帝这般的姿态吓得不敢出声,怔了怔,问道:“有件事不知该不该提。”

“想说便说。”皇帝语气不大和善,坐在昏暗的光线下脸色暗淡无光。

孤鹜吓得缩了缩脑袋,小声道:“今日勇安侯同、同她见了面以后,侯夫人就吵着回公主府去了。”

苏英能回娘家,多半为的是情.事。

皇帝本无意听这些家长里短,但与元莞相关,就不得不多问一句:“她二人说了什么话。”

皇城司跟着元莞不是一两日的事情,寻常不会多事,今日发生的事过于特殊,孤鹜才想着要不要禀告。

“说些什么不大清楚,侯夫人撞见两人见面,脸色不大好。”

“明日令周暨来见朕。”元乔头疼得厉害,吹了会儿风,眩晕感更重了些。

时候不早,孤鹜退下休息。

元乔也没有勉强,回殿安寝。

元莞不在,少不得又是噩梦连连,醒来之际不过三更,额头全是冷汗,若竹匆匆入内,将灯火都点亮。

通明的灯火刺得眼睛睁不开,元乔阖眸,连带着唇角都白了几分,镇定后,觉得异常疲倦。

时辰尚早,她起身去沐浴,温热的水滑过全身,洗去污垢,让人轻松不少。

早朝后,周暨被留下。

小侯爷脸色不好,眼下乌青,陡然被皇帝留下,吓得魂不附体,紧张行礼后就拘束地站在一侧不说话。

皇帝也非多话之人,开门见山:“你同侯夫人生了嫌隙?”

说起苏英,周暨小脸就耷拉下来了,揖礼道:“臣也不晓得,她回府而去,许是臣不该见阿、元莞。”

想到皇帝与元莞的关系,她及时改口。

皇帝精明如斯,闻言生起不悦,与一小辈计较又非她的性子,生生忍住后才道:“你同元莞说了什么?”

说的话就算打死周暨也不敢在陛下面前提起,一时间又想不到其他的话来搪塞,急得眼睛眨了又眨。

“很难回答?”元乔再次出声。

周暨吓得跪地叩首,仓惶开口:“臣同她、说、说了些家常而已。”

她的神色不对,元乔瞧出端倪,周暨并非擅长说谎之人,吞吞吐吐可见必有缘故,“怎样的话是家常?”

“额、家常就是叙说家常的事……”周暨急得一脑门汗,心中猜测阿莞是不是说了真话,若是说了,她可就惨了。

抬首觑了一眼皇帝平静之色,又觉得自己猜测不对,阿莞不是搬弄是非的人,肯定没有说实情。

思虑片刻,她大胆出声:“只是说了些大婚的事宜,并无其他。”

“并无其他……”元乔重复出声,语调悠长,显然不信这番措辞,周暨胆小,吓一吓也可,便道:“你的家常话让她想要离开临安,朕是不是该找你要人?”

“啊……”周暨大吃一惊,慌得不行,没想到阿莞真的要离开,自己这是戳破天了。

戳破天也不要紧,偏偏还被皇帝抓到了,得罪旁人倒好,得罪皇帝在临安城无立足之地了。

周暨一阵慌乱,元乔注意她每一个动作,眸色沉了沉,道:“你的家常话会给周府带来麻烦。”

“臣……”周暨更加慌乱不堪,话都说不全,殿内的庄严与皇帝的威仪让她崩溃,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

元乔也非小气之人,不同晚辈计较,她与魏国长公主同辈分,苏英是孙辈,周暨亦是。

周暨没有受到惩罚,垂头丧气地出宫,连府衙都没有去就去魏国长公主府找苏英。

魏国长公主府的人并未刁难她,将人请去花厅,苏英迟迟不来,反是魏国长公主在婢女的搀扶下走来。

她病了些时日,精神大不如以前,两鬓斑白,做首位坐下后就先出声:“侯爷来此接阿英,我就同你说几句。”

周暨忙恭敬回话:“您说就是。”

“侯爷与元莞虽有情分在,可如今时移世易,元莞今非昔比,你同她也要注意些分寸,阿英处你可不必考虑,可陛下处你该晓得,陆县主一人而连累满府的先例你莫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