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为什么？”程开还在步步紧逼，因为他想逼出盛明暄对岳霖的在乎程度，但是他忽略得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所以导致了盛明暄此刻的情绪失控。
“我说，住口。”
“……”
“出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让你出去！！！”盛明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且抬手拔掉了输液管。由于动作太过粗暴，针头甚至带出了一串血珠。它们溅到洁白的床单上，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程开受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并且后退两步。他双眼紧紧瞪着盛明暄，质问道，“做什么？你疯了吗？”
“我让你，出去。”
“不出去……我出去了谁来照顾你？我说错了什么吗？你要突然这么激动。”程开以前也经常提起岳霖，问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他，可是他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失态过，就像突然受了什么致命的打击一样。
等等……抑郁……抑郁症？！程开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盛明暄的手腕上。因为太过激动，此时盛明暄的病号服袖子已经有些上移了，所以他能很清楚地看到……
盛明暄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面色一时间变得极为古怪，但他整个人反而冷静了下来。只见她不紧不慢地把手臂的袖子放下来，彻底遮住那道丑陋的疤痕。 “问也问了，看也看了，还不出去？”
“……”程开心想，那我就更不能出去了。
“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我们都太自以为是了。”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正视这个问题。因为自以为自己是对的，所以肆无忌惮地伤害身边的人。是亲近，就越是被伤得彻底。
程开慢慢地，重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扶住盛明暄的肩膀，“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太粗心了，我……就我这样的，当初还敢跟你家人夸下海口，说一定能照顾好你。结果……却连这么大的问题，都没发现。”
“不怪你。我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就算老爷子都发现不了。”
“是……什么时候……”
“从我死里逃生之后，因为太痛苦，其实一直有厌世的倾向。那时候还不知道是……抑郁症，只是觉得，我一睁眼，就要面临着，怎么呼吸才不会痛的问题。凭什么……我就要活成这样？那时候的我，恨所有人，恨岳霖，恨你们，恨医生，当然最恨我自己。我曾无数次的想，如果医生当初不打那一针，我是不是就彻底解放了？”
“……”
“你说得对，抑郁症病人的行为，不受自己控制。”
“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抑郁病人，也最烦别人说对不起。”
“明暄，你别这样……那你现在那个……情况怎么样？”
“如你所见。”盛明暄突然有些累，于是他就借着程开的搀扶，慢慢地躺回床上。程开还贴心地跑去床尾，为他调高了床的高度。
“如我所见……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一直偷偷吃抗抑郁的药，吃了半年，情况才算有所缓解。你就说可不可笑吧？”
“我很好奇……那个，我现在说话会不会刺激到你？”
“你说吧。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天都聊不了，那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你是怎么在病房里藏着抗抑郁药物的？并且……是谁提供给你的？”
“如果我说，是我哥呢？我在厕所自杀那一回，也是他发现的。我昏迷之前，拜托他把我运出去，然后……”
“然后他就谎称出差，其实是在医院假扮你？”
“嗯……”
“你们这两兄弟……cosplay还上瘾了，是吗？”
“是不是特搞笑？”盛明暄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自己就笑了起来，最后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你说，这样的一个我，连自己都顾不了，又怎么管得了别人的事？所以，你的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的。爱？我已经没有爱的能力了。”盛明暄的声音越来越低，到了最后，甚至要别人很仔细听，才能听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