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作死后我成了白月光_作者:纪婴(433)

2020-09-30 纪婴

真可惜,想来还真有些舍不得。

他喜欢自己在玄虚剑派那幢破落空荡的小房子,当年他穷得差点卖房,门派里的长老们哭天抢地,攒了许多灵石一起给他。

他也喜欢追求已久的剑道,真霄、何效臣那两个战斗狂总爱拉着他打架,报酬是闪闪发亮的灵石。

他是那种为了钱财出卖身体的人吗?

他是。

直到这时,他才恍恍惚惚地想,原来比起剑道,他更加舍不得的,是门下那一群鸡飞狗跳的小菜鸟。

真想教他们一辈子剑术啊。

世上有那么多不舍的人和事,决明那一根筋的老古董,当年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挥出那一剑的呢。

两道力量彼此僵持之间,握剑的手已然渗出止不住的鲜血。

天羡子将手中力道一点点沉沉下压,在越发模糊的神智里,忽然察觉一股不期而至的风。

那并非大漠里刺骨的烈风,亦非魔神引出的滚烫腥风,而是另一道,更为纯净温和的……

剑气。

竟是温鹤眠的剑气。

他已自暴自弃颓废多年,发誓不再涉足剑道,此番前来大漠,并未随身携带佩剑。

天羡子恍然垂首,见到身侧青年被风扬起的白衣,以及一缕雪白剑光。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失落已久、属于决明的名剑。

诛邪。

“我服下聚灵丹,强开识海,顶多助你两击。”

温鹤眠轻轻拂去长剑旧尘,毫不在意嘴角溢出的血迹:“多年未曾并肩作战了……老朋友。”

最后那三个字,对着眼前这位师弟,又或在对那个逝去多年的人。

天羡子,温鹤眠,决明。

时隔数年,曾经惊才绝艳的三大剑修,终于在此刻重新聚首。

物是人非。

剑气犹在。

与此同时,遥远的紫薇境里,独自等候千百年的剑灵倏然抬首,浑浊双眼闪过一丝清明之色。

那股出鞘的剑息,她记得。

尘封多年的记忆翻涌而起,在那一瞬间,她想起自己的名字,以及曾经与她并肩作战的那个人。

她的名字是——

“诛……邪。”杀掉刘修远后, 温鹤眠曾走近过那堆埋在沙丘下的尸骸。

旧友音容不再,只留下那样一架森然白骨,直至生命的最后一瞬间, 都将脊背挺得笔直,死死护住手中长剑。

天羡子曾经最爱管决明叫“老古董”, 笑他总是一本正经、严肃过头,然而待得大战结束, 便再没这般叫过。

温鹤眠一直都明白, 其实他并非迂腐守旧,只是恪守自己心中的“道”。当年他们执剑畅谈,决明口中的“庇佑苍生”绝非假话。

他一生都在贯彻这个誓言,直到死去的时候。

温鹤眠与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眶对视许久, 最终以残损的灵力将所有骨骸先行护住, 确保它们短时间内不受风沙侵扰。

一瞬停顿之后,伸手握住了满是灰尘的诛邪剑。

魔修计策不明,大漠之中危机四伏,若是突遇危机, 这把剑说不定能帮上忙。

让后来的修士用它诛杀更多邪魔,也是决明将其护住的最大用意。

当看见天羡子义无反顾冲向魔神时, 他的指尖并非没有过动摇。

虽然多年未曾执剑,可他曾经是个剑修。

……如今,也应当是。

“师伯, 我们怎么办?”

来自龙宫的小皇子曾这样问他。

他不知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温鹤眠开始害怕执剑。

也许是一遍遍拿起本命剑,却无法感知到丝毫剑气的时候,又或许是当他拿着剑,无意间瞥见旁人同情与惋惜的眼神的时候。

曾经的挚爱成为了深深堵在心口的一根刺, 无时无刻不在告诉他,温鹤眠灵气尽失,已成了连御剑都无法做到的废人。

于是他把自己关进密闭的壳,断绝与剑道的所有往来,可如今——

毫无疑问,仅凭天羡子一人之力,绝对会落得与魔神同归于尽的下场,如同当年的决明一样。

温鹤眠想上前帮忙,却无可奈何。

他连剑都许久没拿过,对那些肆意变幻的剑法更是记忆模糊,更何况此时此刻,能为他所用的剑,唯有决明的诛邪。

诛邪乃天下名剑,削铁如泥不在话下,其中蕴藏的剑灵力量极其雄厚,若能得其相助,他说不定还能起到丁点儿作用。

然而剑灵并不在剑中。

想来当年魔神自爆而死,在那般巨大的冲击之下,饶是剑灵也难以支撑、烟消云散。

于是诛邪成了把普普通通的剑,在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候,并不能带给他丝毫希望。

天羡子已快支撑不住了。

身为同门师兄,他却只能无能为力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