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迈开腿走了一段距离,常星才明白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她以为划痕而已,踝关节的痛疼也只是暂时的,可肉眼可见的,因和地板的亲密接触,脚踝处也肿了一个包。
“江叔叔。”她微乎其微地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江燃泽:“你能借我只手吗?”
很显然,江燃泽没明白“借我只手”是什么意思。
“我得找个支撑点扶着走。”
常星是没奢望矜贵的男人会像季南随一样主动蹲下来背人的,但死撑着的后果就只能是落后江燃泽行走的速度一大截,吃力地追在他身后赶。
江燃泽出人意料的大度,抻出自己的右手,像在给一只小猫搭爪子:“喏。”
都市风吟小区的环境很好,绿化繁复,高楼耸立,遮掉大半灼热的光线。常星握着男人有力的手腕,青筋下的脉搏鲜明,也许是她掌心温度太高,又或者是江燃泽手腕过凉,如漂浮在一片冰上,虚虚实实,心也跌跌宕宕。
反观人形扶手江燃泽神色寡淡,连呼吸也没乱一分。
刚扶着走没两步路,就有人主动跟江燃泽打招呼:“江教授,回来了。”
打招呼的人在常星的脸上停留片刻,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位高不可攀的江教授带女人回家。尤其,看着还很年轻,像是他的学生。
这无疑是个很危险且不负责任的揣测。可人么,多少猎奇心重,在事情端倪都没摸清楚前,还得意洋洋地以为窥破了不得了的秘密。
江燃泽昂起下巴,和物业的管理人员眼神相触,简单示意。
“您忙。”物业的人主动给他让道,也不知是挂着善意还是戏谑的笑。
常星一路都很安静,在电梯幽闭的环境里,她总是喜欢主动待在角落,看着亮起数字的按钮,暗暗在心中记住了他家的楼层。
江燃泽用指纹开了锁,摁开门口灯的开关,径直走了进去。
女孩儿在门口显得踌躇,身子往里探了探:“我要换拖鞋的吧?”
这倒是难住了江燃泽,他根本没想那么多,从抽屉拿出蓝色的一沓:“我这里没有女士拖鞋,你先凑合着用鞋套。”
她不敢走的步子太重,挪动着到客厅,眼神不受控地四处张望,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房子真空啊。
客厅摆了张沙发和茶几,甚至连电视都没安,长条餐桌崭新又没有剩菜,常星想,他一定不常下厨。无形的空预示着没有生活气息,简练的如同两条平行的直线,捉摸不透他生活的交点。
常星愣愣站着,盯着蓝色的鞋套说:“我以为你会和你家里人住一起。”
没弄清她哪儿来的这种猜测,江燃泽拿了两包湿纸巾和碘酒棉签过来,敛着眼睑问:“嗯?为什么?”
“那天你侄子不是一直在等你嘛?”
所以,好像和姐姐或者父母住一起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个小家伙啊——”他尾音升高,解释道:“和他的继父住在一起。”
继父?
常星没继续打听家事,除非江燃泽自己说,否则这一切也不是她该知道的范围。
女孩儿抿着唇,取出棉签给自己上药,江燃泽气定神闲地翻着茶几上的书,常星有意垂下头,想看书的名字。
江燃泽教学的时间虽然不长,对视线却极其敏感,变顺着她的意抬高手腕,让她得以瞥清封面那几个字。
哦,又是无趣的经济学专业书。
碘酒抹在伤口的位置发凉,常星“嘶”了一声,拿着棉签的手轻颤。
“怎么那么笨?”他合上书,常星以为按江燃泽的秉性,接下来的话只会是劝诫或打击。
从她的食指间抢过棉签,江燃泽动作轻柔地覆上伤口,沾染了褐色液体的棉签被他精准投掷到垃圾桶,偏凉的药膏一点一点涂抹到伤口上。
不得不承认,连江燃泽都没有她自己下手那么重。
旋紧药膏盖子,江燃泽又像个专业医生给她诊断:“你脚踝的伤要先冷敷,以防万一软组织受伤,还是得去医院拍X片。”
常星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就不该加入什么羽毛球战局,美好的假期刚开始一天,结果后面的六天都得待在家里长蘑菇。
“呜呜呜.......”常星可怜地看着他:“那我现在去医院吗?”
女孩儿的神情太过于凄惨,差点让江燃泽产生自己弃之于不顾,常星一定会难过得要命的错觉。
思忖了半天,他只得出了一个结论,有可能常星只是现在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感。
他气息冷冷,拿起放在玄关的车钥匙:“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江叔叔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常星的表情又好笑又想哭,拧巴在一起,一时间的情绪如春天枝头缠绕的藤蔓般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