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
顾云舒让自己的属下去世俗界讲他的爱情故事来挣钱?
怪不得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原来都是他自个儿编的。
这是在消费死者,消费她啊。
姜宁垂下脑袋,恨得牙痒痒。
“大人,我有个提议。我们可以在魔尊的故事里加点别的人物啊。比如说一个侠女,见到魔尊后对他至死不渝,和姜姑娘起冲突,魔尊在两个女人之间难以抉择,于是选择遁入空门……也可以再加入十几个男性角色迷恋姜姑娘,魔尊冲冠一怒为红颜,相约在江边决战。姜姑娘不愿担下如此罪名,于是在他们决战之夜,自尽于家中……”
“咚”,老者拿烟斗敲说书人的脑袋,“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坟头草比你还高,你也想试试吗?”
“我就是想多挣点钱嘛。”
……
姜宁漫无目的地飘荡在魔都里,这里比外围要高大上许多,热闹许多。
在魔都的最中心,有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整体黑金色,底部建在裸露于地表的的树根上。台身被参天巨树环绕,巨树盘根错节、遒劲挺拔,明明只是一棵树,却给人林海茫茫、林海无边的错觉。
那里也是魔域唯一一片有绿植的地方。
她复杂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犹豫要不要现在过去。
“啾啾啾”,引路鸟突然出现,往高台飞。姜宁缓慢地跟在后头,速度慢的跟蚂蚁一样。
周围没有一个人可以看见她,那顾云舒呢?他能看见自己吗?
高台很高,她踩着巨大的树叶助力,飘了很久才到达台面上。
猝不及防的,一个男人的背影出现在她视野。
一根树干横在二人中间,北风猎猎,叶稠荫翠。姜宁透过树枝,依稀看到高大的男人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他仿佛一尊雕塑,望着远方一动不动。
下雪了。
细细密密的雪粒自空中飘落,很快铺满高台,也铺满男人的肩头。他终于动了一下,却只是抬头,望向更高更远的天空。
姜宁坐在高台边,伸手去接雪。
雪花穿过她的掌心,落到地面。
她收手,靠在边上,目光透露几分茫然迷离。
一人一鬼分别在台两边静默。
“簌簌”的脚步声打破沉寂,一个女魔修踩过雪地,手里撑着一把红伞。
“魔尊,快开始了。”她站在男人身后为他撑伞。
许久,男人轻声道:“好”。
姜宁从台边跳下,慢吞吞地走到顾云舒面前。
年轻男子高大的身躯服帖地藏在黑色劲装下,他面容俊美、肤色苍白,黑色的眼眸显露几分疲态。
“顾、云、舒?”
他的相貌与从前差别不大,但是现在却让她有点陌生。
她站在原地,年轻男人脚步未停,高大的身躯穿过她虚幻的身体。
她愣愣地低头,跟上顾云舒。
“啾啾啾”,引路鸟还没飞走,跑到男人和女修身后一个劲儿地扇着翅膀。
顾云舒的眼眸倒映出引路鸟欢快的身影,他伸手,骨节分明白皙,指尖有薄薄的茧。
引路鸟飞到他掌心,左摇右晃了一会儿又想飞出去。
姜宁伸手,轻轻盖在引路鸟圆溜溜的脑袋上。
两个人的手心隔着一只鸟的距离。
“这是从外面进来的,身上还有雾的气息。”女修提醒道。
顾云舒垂眸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突然他伸手,温暖的掌心从姜宁的手背穿过,抚摸引路鸟毛茸茸的脑袋,嗓音清冽:“小家伙,你在为谁引路?”
姜宁轻轻阖眼。
它在为一个死人引路,一个站在对面你却看不见的人。
她之前浑浑噩噩,满脑子想的都是自由、投胎,是新生活新生命,因此见到活生生的小道士,她也没觉得有多伤心。
然而直到此刻站在熟悉的人面前,站在这个曾经温柔以待自己的人面前,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隔着生死的距离。
她突然觉得被别人看不见、被别人听不见,被别人忽视是一件很难过很难过的事。“魔尊,我们走吧。”女魔修把伞撑高,再次提醒他。
顾云舒摊平手心,刚刚还想飞走的小鸟却把脑袋埋在羽毛里,撅着一个大屁股不肯走。他手略一使劲,把引路鸟抛到空中。
引路鸟贱兮兮地叫了一声,在台边徘徊,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这只鸟难道在等自己?”姜宁很诧异,她以为所有的动物和人都不能看见自己。
顾云舒离去的脚步声响起,姜宁想去追他,但是耳边引路鸟的叫声一直没停,她想到那个小道士向她推荐的大师,决定先去找他。
魔域的都城很大,几乎与世俗界无异,其中有一些应该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