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启舒顺着声音抬过头去,情绪立刻有了转变,眼睛忽闪忽闪地打量着林尔全身上下,越看越高兴,咧开嘴,眼睛眯成一条线,大声喊道:“嫂子好!”林尔沿着庄启舒的目光将自己看了一遍,听见一声“嫂子好”,他懵得不行,但对上庄启舒纯真而又热切的视线,林尔犹疑了……
“我,我吗?”林尔指着自己,看了看庄启严。
“先走吧,这边不适合说话。”许之铮看了一眼庄启舒,气不过得咬了咬牙,将牙磨得咯吱响。他气的是背后和庄氏作对的人,顷刻间让庄启严这么多年的努力,在今天全都白费了。
穿过那片绿透人眼的草坪,庄启严一行人去了庄园里举行的宴会,许之铮去门外接庄点去了,估摸人还乖乖躲在原地呢。
庄启舒牵着庄启严的手,不太好意思,问道:“父亲也在,是吗?”
“嗯,一会你就能看到他了。”庄启舒和庄赫算起来已经有两三年未见,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那次的见面,还是在庄启严的母亲贺娴的忌日上见的匆匆一面。
“我,出来得太急了,穿成这样,会不会被笑话呀。”庄启舒将缠在腰间的链子摘下来放进包里,用手压压平头发。庄启严伸手将他的包取下替他拿着。
林尔一声不吭地跟在兄弟两个人的身后,努力消化着庄启严有这个弟弟的现实,而这弟弟,一点也没有断胳膊少腿,的确是活着的,并且看得出,庄启严这么不尽人情的人很宠他的弟弟……林尔再也不会信网上关于庄启严的任何传闻了,只要看一眼就嗤之以鼻的那种。真正的庄启严还是要他在生活里一点一点去发掘的。
宴会现场,宾客们的情绪还算稳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喝酒交谈。林尔在心里默默想,这群亲戚朋友的心理素质可真不是普通人,一点儿都没闹。
庄赫正和一个女人说笑着,旁边站着一位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微笑着看着女人。
“小,小叔?!!!”庄启舒叫出声来,停下步子不肯往前走了。
庄赫身边的那位,正是庄赫的弟弟,庄家的小叔——庄城。庄城一直在外面掌管着庄氏的旁支产业,也已经有很久没有回来。庄家的大多数人都不希望他回来,毕竟当初,是庄启严将他“赶”出去的。
“别怕。”庄启严安慰了一下庄启舒,左手拽出跟在身后的林尔,柔声道:“和我一起去见见小叔。”
林尔看着那位小叔,总觉得那么白净善笑的中年人的脸上伪装着一层面具,若是撕下这面具,又该是怎样的一副面孔呢?
庄赫似乎远远地便注意到了朝这走来的三人,借故脱身,道别了那个女人,和庄城往角落走去。
“父亲。”庄启舒轻轻喊了声,近在眼前的庄赫,让他忍不住想抱一下。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再见面了,但又害怕被旁人看了去,说庄家小公子娇惯得很。
庄赫抬手欲打庄启舒,但手停在半空便止住了,庄启舒的心却十分有实感得抽痛了一下,痛得眼泪都要滴下来。怎么许之铮骂他,父亲还要打他?庄启舒难过极了。
“你混账!你怎么,怎么……”庄赫压低声音狠着骂道,“你怎么这么蠢?!”
庄启舒哭着说:“我是蠢,可是我不能看到哥哥被人骂,被人,被人……”庄启舒说不出话了,索性只是哭着。
林尔这时忽然觉得庄启舒的不对劲,真的太过单纯,心智简单得不行,此时像个受父亲责骂的做错事的孩子。
事实上的确如此,庄启舒从出生开始便失去了母亲,庄赫沉浸在丧妻之痛里,埋着头在商业圈播下自己的种子,发展壮大起家业,庄启舒便只能和哥哥在乡下相依为命。庄启舒从小便被保护得很好,不懂人情世故,不懂社会的深层规则,只在庄启严的庇护下扎头研究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庄城看到这场父子相见的场面,不屑地笑了笑,独自走出门去,倚在栏杆上向远处看去,但庄城没想到,这一看,让他看到了有趣的。
宴会主办场的林荫道边,有两个人正向那走去,庄城走进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得便到了两人的身后。
“这是要躲着我么?嗯?”
其实许之铮早就注意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但这脚步声过于坦荡,让他错以为只是经过的工作人员,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庄城。
一旁庄点的身体开始颤抖,许之铮将他揽进怀里,转身与庄城对峙着。
显然庄城的兴趣不在许之铮,而是畏缩成某种可怜的小动物的庄点。庄城仔细端详着庄点,发出尖细的得逞的笑声,“庄点点,你说巧不巧?今天父子相认的戏码怎么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