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张了。”闻野淡淡应了声。
“不不不,一点不带夸张的,”鹿鸣用力摆手,“能让我小执哥心服口服称神的绝对是实至名归。”
“你也很厉害。”闻野随口说了句。
“原来你听说过我啊?”鹿鸣耿直得眼睛都亮了。
还是周执听不下去了,在旁边很刻意地咳了两声。
鹿鸣接收到这个含蓄的信号,立马扭头看了周执一眼。周执意味不明地朝他扯了扯嘴角,搓着脖子栽倒在床上。
“欸,”鹿鸣收回视线,似信非信地斜睨着闻野,“那你说说,我是打几号位的?”
“嗯……”闻野硬着头皮快速观察了一遍鹿鸣的身体特征,“控球后卫。”
“我的天!”鹿鸣当即就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小执哥,我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野神居然真的关注过我!”
“呵呵,”周执揶揄地笑了笑,“要听实话么?注意保护好你单纯的小心脏。”
他两手撑着床板坐起来,朝闻野歪了歪头:“救救孩子吧,美得快上天了。”
鹿鸣:“…………”我不是,我没有,我就一般般的开心。
“哦。”闻野的嘴角忍不住也翘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他看着鹿鸣,无比平静地说:“因为你的身高不太适合打其他位置。”
“我靠!”听到真实答案的鹿鸣直接恼了,一下子跳得老高,活像只炸了毛的猫。
周执笑倒在床上半天没能爬起来。闻野在宿舍没待多一会儿就背着包闲逛到了学校北门,靠在一棵法桐树上安静地看着周围陌生的街景和人来人往。
终于熬到这一天了啊。好像一直到了现在才得以抓住那么一点真实感,他重重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手机振动起来的时候闻野下意识以为是涂牵牵到了学校附近,心跳还跟着失控地漏了一拍。在看清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字后,他的表情立马就变了,指腹靠近过去又拿开,反复几次才迟疑着滑下接听。
“妈,我已经在学校报到了,学费都交过了,”闻野一点点攥紧手机,尽量稳着声音说,“这些交完的费用是没办法退的。”
那边是令人压抑的沉默攀附着空气无限蔓延,闻野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呵斥。他小心地摒着呼吸,隔了不知多久才听见沉沉一声怨怼:“小野啊,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对不起。”闻野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我跟您保证,我只任性这一次。”
徐素棉好像没再出声,又好像冷嘲热讽讲了很长很长一段话。那句质问潜藏的杀伤力委实太过深刻,闻野大脑浑浑噩噩,连通话什么时候被挂掉的都不知道。
他倔强地斩断自己全部退路,将已然变质的家庭关系不管不顾地恶化到了最大程度。此刻他终于站在自己梦寐以求的这扇象征梦想的门外,可现实真的允许他从那段生活中完全剥离出来么?
答案很明显是否定句。
这条荆棘路远比他想象中要难得多,除了负重前行,他从来也没有给自己留出第二个选择。
手机贴着肌肤再度震动的时候闻野才猛地回过神。他垂下手,看到涂牵牵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但他还没来得及接通,电话就被那边挂掉了。
几乎是同时,耳边有两声短促的鸣笛交错响起,闻野察觉到什么,立马抬头循着声源看过去。
涂牵牵把车靠路边停下,熄了火,降下一截车窗歪头钻出来,眯着眼睛朝这边摆了摆手。
看到涂牵牵的那一刻,闻野的心跳陷入短暂的迟缓状态,脑海随之出现一瞬间放空。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此时此刻的确需要这种空白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收起手机,很快地掩盖好那些几欲喷薄而出的情绪,低着头朝涂牵牵走过去。
“手续都办完了?”涂牵牵看着闻野坐进副驾驶,随口问了一句。
“办完了。”闻野从肩膀上取下背包,把安全带系好。
“那咱们先去吃个饭?”涂牵牵打方向盘掉了个头,“我早晨睡过了,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行。”闻野很快地看了她一眼,又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涂牵牵的右眼眼尾下方多了一颗黑色的小泪痣,在阳光下若隐若现,估计也是画上去的,因为他很确定他昨天并没有在涂牵牵脸上看到这颗痣的存在。
好像很多东西都随着时间的过渡而混淆了最初的颜色,只有涂牵牵,一如既往像少时那样耀眼得令他无法直视,从未收敛。
——
涂牵牵直接开车去了商场。
从地下停车场搭电梯到了五楼的美食广场,涂牵牵在对面的广告墙上扫了一眼,扭头问闻野:“咱们吃呷哺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