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枝身体后倾靠向椅背,紧抿着的嘴角露出点笑,“我大爷把你怎么了?”
林筝郁闷地坐到地上揉脑袋,“口误,是我大爷把我坑了。”
“呵。”顾南枝没忍住笑了声,小孩儿这声音也太委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筝抬头,桌下成片阴影笼着她,“我把书桌撞疼了。”书桌快把我撞傻了。
林筝瘪着嘴,恨不得把桌子瞪出个窟窿。
“你呢?撞得疼不疼?”顾南枝问,轻缓声音慢悠悠地飘进林筝耳朵。
林筝揉着脑袋,有什么东西软软地撞向心头。
以前,她也是个娇气的小公主,父母宠她宠得天上有地上无,后来啊,突然就变成了公主的小仆人,好坏自己扛,喜怒自己悟,连受了伤都要自己舔舐。
时间一久,她都快忘记被人关心是什么感觉,好像,好像甜甜软软的棉花糖,像闪着七彩光芒的泡泡球,还像春天的花,夏天的风,秋天的果子和冬天的太阳,样样都珍贵,样样都让她欢喜。
林筝曲起双腿,小小的下巴顶在膝头,“疼呀,超级疼了。”
顾南枝站起来,缓步走到窗前,天边月色正浓,“要不要我帮你骂它?”
“嗯?”林筝怔了几秒,拧巴着脖子往上看,“骂桌子?”
顾南枝几乎能想象林筝傻兮兮的表情,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浓,“对啊,欺负我的课代表,当然要挨骂。”
“哈哈哈!”林筝笑得肚子疼,“顾老师,您这是哄小孩儿呢吧。”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林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敛起笑,小心地叫她,“顾老师?”
“在。”顾南枝声音很轻,像暖春的晨光一样软乎。
“哦。”林筝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低头看着半明半暗的脚丫子发呆。
她和这个人也不是很熟,没什么好聊的。
林筝吸吸鼻子,嘴角慢慢耷拉下来。
还没沉到底,顾南枝忽然又出了声,很近,“我是在哄小孩儿,也是在哄你。林筝,记着,你现在还不到16岁,往后三年除了学习和玩,没有其他任何事是需要你去考虑、担心甚至解决的,无忧无虑,哪怕是无理取闹都是你的权利。你还是个小孩儿,需要人哄的小孩儿。”
顾南枝不刻意煽情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柔软,像簇小火苗,慢慢烧着林筝的耳朵。
烧红了。
烧烫了。
“啊……”林筝捂着左耳,干巴巴地吱声,“好的。”
顾南枝的笑声传过来,好听极了,“晚安,我的小课代表。”
“晚安,顾老师。”
林筝从桌下爬出来,看着闹钟的秒针一点点转动。
09.01 22:22:00,林小筝同学收到了一声久违的‘晚安’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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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南枝:我在考虑是不是可以出本书,叫《论媳妇的养成》“又前而为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9班教室外的走廊里,林筝背课文背得慷慨激昂,情到深处还要加几个夸张的动作抒发感情。
时七坐在里面瞧着,差点笑疯过去,“我筝儿也太有才了,哈哈哈,我想攒钱送她去学演讲。”
于川柏更直接,拍照录像一样不差,唯一一个正常人宋安树则懒洋洋地靠着墙,不动声色间已经比林筝早背完了《荆轲刺秦王》。
他和林筝一样,都不算完全意义上的学霸,好成绩不过是因为比别人开始得更早,坚持得更久。
中考结束后的暑假,别人都在旅游享受,最差的也在家完成了一次世界巡回,他和林筝也玩,玩过了依然要抓紧一切时间学习。
现在虽然还没正式开学,他们已经学完了第一学期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课程。
笨鸟先飞能保证不掉队,若是领头鸟先飞必定能将其他人远远甩在身后,至少宋安树是这样,林筝……
“宋安树,我告诉你,别以为你多背几篇课文就能超过我筝儿,我筝儿一定会抢回属于她的第一的!”时七义愤填膺地说。
宋安树凉凉瞥她一眼,合了书,趴在桌上睡觉。
时七大眼睛瞪得滚圆,恨不得替林筝拍死他。
林筝不知道时七的想法,背课文背得越发激情。
走廊尽头,顾南枝开完会过来查早读,上到二楼一抬头,林筝直直跪在了她面前。
单膝跪地,左手拿著书抻到身后,右手握拳停在胸前,一副英勇就义的庄严模样。
顾南枝摸摸鼻子忍住笑,走过来问她,“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唔,尊师重道。”林筝垂下手,第一次用力没起来,还把自己弄得一股屁坐在了地上,那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