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尽头是巨大的实验室,此刻实验室里一片漆黑,各种烧杯培养皿滚了一地,实验器械几乎全被毁了个干净,照明设备也差不多全坏了,满地细碎的玻璃渣子和废纸。
云穆说:“入口的密码锁还在工作,供电系统应该没有全毁。”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实验室里空无一人,他们大概猜到了外面那些死在幽灵花下的人的身份。
是这里的研究员吧。
云穆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一台还在工作的电脑,他摆摆手让云诺几个去别处找,自己在电脑前坐下,想要黑进这里的监控系统,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东西。
剩下的几个人分散开在这巨大的实验室里摸索着,云诺想要找到当初意外闯入害得秦诗妤失明的那间房间,她直觉那里肯定有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那毕竟是五年多前的记忆了,云诺现在也不能完全记起她那时候是怎么闯进去的,只能根据浅薄的印象往一个方向一间房一间房地搜索。
一时间,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只剩下淅淅索索的声音在各处回响,云穆找到了监视器的录像,但是如他所想,所有画面都已经被完全破坏了,他死死皱着眉头,卯着一股劲儿想要试图修复一些。
云穆突然愣住了——这部电脑里的几乎所有的数据都被破坏得很干净利落,但是有一段却好像是被刻意保留下来了,居然还有能够修复的余地。
那段有可能恢复的监控的日期是2075年6月23日,所有和实验室有关的资料戛然而止的那一天。
按理说这天的监控应该是凶手最想毁掉的,但偏偏只有这天的内容被保留下来,这实在不太正常。
但是空想是没有结果的,云穆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上手进行修复。
就在修复工作快要完成的时候,实验室的某处突然传出钟年年惊恐至极的尖叫。
众人顿时扔下手里正在搜的东西赶过去,钟年年正踉跄着,几乎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她的面前是一扇被拉开了一半的门,里面透出些许暖黄的灯光。
云诺的呼吸滞住,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大概就是这里。
钟年年见到云诺,浑身发抖地扑过去缠住云诺的胳膊,嘴唇毫无血色地颤抖着,她想叫一声“云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惊恐的目光盯着云诺,手指筛糠一般地指向门内。
云诺的心脏重重地一跳,没有任何理由,却仿佛被什么牵引,这样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她一瞬间有点发抖。
云诺深吸一口气,将门彻底拉开。
暖黄的灯光倾泻了满地。
云诺呆呆地睁大眼睛,抓着门边的手极其细微地颤抖起来。
她甚至在光线中往后退了一步。
她没有露出钟年年那样的惊恐和崩溃,仅仅只是这么看着,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回事?”许瑟不明所以地往里看了一眼,定睛的瞬间也是一愣,她不可置信地说,“这不是那……”
“不是!”钟年年突然一声尖叫打断许瑟的话,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硬生生挂上了半个僵硬的笑容,扯着云诺的衣服问,“不是,对吧?没准是双胞胎什么的……不对,肯定是双胞胎,或者就是长得像,对,就只是长得像,你说是吧云姐?”
云诺没有回应,没有动作,仿佛另一具僵死的尸体。
钟年年嘴角的笑挂不下去了,她猛然像疯了一样想冲进去,被张靖抓住双手还在不断挣扎,她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盯着云诺,声音几乎哀求:“云姐,他们都不懂,他们都不知道,你肯定看得出来的对吗?这不是,对吗?”
云诺听着钟年年带着哭腔的声音,只是缓慢地弯下腰,按住了自己的心脏。
她想起来,这种似曾相识的牵引感是什么了。
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白微羽的时候,她躲在墙角的杂物堆中,而她朝她走过去。
那个瞬间,就是这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引着她走向了那里。
云诺张了张嘴,然而胃仿佛一瞬间绞紧,把胃酸逼进了喉咙,整个喉咙都被腐蚀了,除了呕吐的欲/望,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问自己。
为什么来到这里?
为什么追求真相?
为什么……会爱上她?
云诺的耳边一阵一阵地响起轰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的冷汗流进眼睛里,刺激得双眼胀痛,几乎要流出生理性的眼泪来。
有些记忆就在这混乱的瞬间,终于扯出了一个口子,带着汹涌的不容置疑的残忍冲刷了云诺所有的视线。
她见到自己将一个幼小的女孩推进杂物之中,她对她说:“你躲在这里,不要出声,等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