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死亡变成了最让人类恐惧和哀恸的存在,因为那代表着永恒的消失。
白微羽能够理解亡者的恐惧,生者的哀恸,但她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她明白,自己此时的悲悯和云诺的痛苦,是截然不同的。
云诺所痛苦的是无能为力的死亡。
而她悲悯的,是这些承载着痛苦,却依旧拼尽全力苟延残喘的生存。
云诺的手指终于动了动,很轻地蜷缩起来,勾住了白微羽的手。
她说:“我应该杀死傅尧的。”
白微羽仰起头,云诺的脊背慢慢佝偻,她无力地将自己的额头靠在白微羽的肩窝里,雨水顺着发丝冰冷地流进衣领。
云诺:“秦沐辰劝过我很多次,还有别人,很多人都劝过我去杀人,是我太自负了。如果我早点杀了傅尧,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白微羽侧过头,轻轻蹭了蹭云诺的头发。
“拒接杀人从来没有任何错误。”白微羽垂眸看着云诺,叹了口气,轻声道,“姐姐,虽然你有很强大的异能,但是你才二十一岁,还是一个有资格撒娇的年纪。”
“如果杀人这件事情会让你那么痛苦,那么逃走也是没有关系的。”
阳光终于从厚重的乌云后破开了一条可怜的缝隙,拼了命地想要把光照下来,这一场连绵的大雨终究会被阳光驱散,潮湿的墙角在太阳照过之后,将会弥漫开深绿的青苔,任何生命都在抓着一点机会想要生存,想要繁殖,想要阻止自己的灭亡。
白微羽轻轻抚着云诺长长了一些的头发,并不意外地听见了云诺压抑的哭声。
云诺带着哭腔,声音轻而绝望:“我会保护你,小鱼,我不会让你出任何事。”
白微羽没有说话,她在这低微的哭诉中有些难过地想:“我怎么能把她逼成这个样子呢?”
她的姐姐,本质上是一个固执又软弱的人,那颗心包裹着坚硬的外壳,里面却是没有任何保护的嫩肉,看上去冷漠无情,其实一砸,就碎了。
碎片会划伤嫩肉,涌出大片大片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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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年年赶走了所有人,亲自为秦沐辰做了尸检。
没有结果。
秦沐辰的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他的神色也没有任何痛苦,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被丧尸咬了,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已经开始丧尸化,并且凭借产生一定变异后的身体杀死了变异种,她醒来的时候,那具变异种的尸体还躺在不远的地方。
但是她却活着,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消失了,而秦沐辰无声无息地死了。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之后,最后似乎只剩下了一种真相。
异能的代价。
秦沐辰觉醒了异能,那个异能救了她,而异能的代价是死亡。
钟年年的神色几乎木然了,很久之后,才拖着脚步,缓慢地向云诺说了她尸检的结果。
秦沐辰提拔的心腹下属叫做何家华,他暂时接下了秦沐辰的所有工作,又抽出人手去检查了那间密室,疲惫地想云诺和几个云诺一方的基地高层报告结果。
密室里有一扇特殊的门,用一个简易的机关和炸/弹的引/爆装置相连,引/爆装置一旦被拆除就会启动机关,使得暗门打开,变异种被放出来。
除了这里之外,其他六个地方的炸/弹都被顺利拆除,没有出现任何问题,说明只有这一个地方藏有变异种,很难说是针对谁,而他们的行动任务是秦沐辰随机分配的。
仿佛只能说,是他运气不好,中了这个七分之一的签。
白微羽坐在云诺身边,捧着一杯热水慢慢喝着,云诺的情绪已经和缓了一些,她沉默许久,开口的声音很沙哑。
“花调查出来了吗?”
何家华说:“查出来了,那种花叫做耧斗花,是毛茛科耧斗菜属植物,通常作为盆栽和庭院用花,下分了很多品种,秦哥身上的这种……”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又被称为,知更鸟。”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想到了那首诡异的童谣。
谁杀死了知更鸟?
何家华继续道:“我还查了这种花的象征含义,它的花语,是胜利的誓言。”
充满讽刺。
钟年年在一瞬间想到了在拆除炸弹的时候,秦沐辰笑着对她说,人类一定会赢。
她咬牙切齿地说:“这不是什么意外,这是一场针对秦沐辰的谋杀,有人算清了接下来的每一步,把他谋杀在了那里。”
她斩钉截铁地这么说着,但心里依旧有几分迷茫,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秦沐辰的行为是完全出自他自己的意愿的,他会去哪一个爆/炸点拆除炸/弹也是完全随机的,甚至他有可能不亲自去,只是交给下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