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盈袖闻到股浓郁的酒臭味儿,熏得她眼睛发酸,这会儿离得近,她发现这男人头发上好似粘着食物残屑,而锦袍里的衣裳潮乎乎的,不知是倒上了酒还是呕吐物。
“好臭。”
盈袖不禁干呕了两口。
躺在床上的陈南淮听见这话,登时怒了。
暗骂:也不知道是谁给老子吐的,这会儿又嫌脏了。
“在哪儿?”
盈袖迅速翻找,可是,袖子和荷包都找过,愣是找不到。
不经意间,手碰到了他的裤子,触手一片冰凉。
“好恶心。”
女孩嫌弃地弹开手。
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尿.裤子……
陈南淮咬紧牙关,脸烧得疼。
不行了,躺不住了,他得起来好好教训一顿这臭丫头。
“你这个贱骨头!”
盈袖站直了,咬牙,用力踢了一脚男人的腿。
她这会儿清明了很多,想起在酒桌上,陈南淮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骂她,羞辱她。
低头一瞧,发现这男人左手有个血糊糊的牙印,不用问,肯定是那个叫什么婉婉的妓.女咬的。才多大就出去嫖,可见家风不正。
“贱骨头,小畜生!”
盈袖红了眼圈,狠狠地咒骂。
怎么办,扳指不在他身上,难不成落在酒楼了?
女孩凄然一笑,罢了罢了,她如今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管的上什么扳指,丢就丢了吧。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盈袖赶忙走过去,趴在门边瞧。
外头漆黑一片,百善和朱管事各端了一盆冒着热气的滚水,朝这边走来。
盈袖冷笑了声,折回去,瞪着昏睡的陈南淮,又狠狠地补了一脚。
谁知就在此时,这男人猛地一下坐起来,目中含着怒,瞪着她,咬牙喝骂:
“差不多得了,还没完了。”突如其来的这一声, 将盈袖吓了一大跳,连退了数步,没妨头, 后腰撞到了方桌的尖上, 痛楚登时传来,酒又醒了些许。
她心跳得有些快, 两手紧紧地抓住桌子棱儿。
瞧这样子, 陈南淮早都醒了。
他有些怒,头无力地低垂,双手痛苦地揉着太阳穴。
虽离得有些远, 盈袖竟也能感觉到他口鼻徐徐喷出来的酒气。
“你……”
“你……”
二人同时说话。
陈南淮这会儿有些慌, 老爷子说过, 生意大多都在酒桌上谈成的, 所以老头打小就训练他饮酒, 没个三五斤的量, 休想将他喝趴下,可现在若同小贱人翻脸, 岂不是承认那会儿在车上, 他毛手毛脚了么。
陈南淮深呼了口气, 强撑着装醉酒,低着头, 埋怨:
“婉婉,我不是同你说了么,会带你回洛阳, 你闹什么呀。”
陈南淮自己都感觉脸发烧,蛮不好意思往下讲,狠狠心, 抬起头来看向盈袖,一惊,诧异道:
“梅姑娘,咦?你怎么在这儿,婉婉呢?”
盈袖冷笑了声。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瞧不出来陈家大爷还会变脸。
陈南淮略微皱眉,盘算在肠子里转了九曲十八弯,他又恢复往日那般骄矜,下巴略微抬起,拿捏着分寸,淡漠道:
“原是我认错人了,你别在意,只不过……”
紧接着,陈南淮俊脸生寒,疑惑地看向盈袖,问:“梅姑娘,你方才在我身上找什么呢?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就这般冒冒失失地在男人身上乱摸,似乎不太好吧。”
盈袖咬牙,没言语。
瞧,还会倒打一耙。
正在此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从外头响起。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条缝儿,百善端着盆热水,笑着探进来半个身子,一会儿瞅大爷,一会儿瞅大奶奶,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陪着笑:
“爷醒了呀,刚烧好的汤,要不要擦把脸?”
“滚!”
陈南淮莫名火大,闻见自己身上实在臭,赶忙招招手:“回来!”
他起身,白了眼盈袖,快步走到梳妆台那边,嫌恶地推开要来伺候他的百善。
谁知手刚伸进去,就倒吸了口冷气,一左一右都有伤,这会儿被热水蛰得生疼。
瞧见盈袖低着头要往出走,陈南淮也顾不上洗了,一个箭步跨过去,双臂张开,拦在门口,按捺住怒火,冷声道:
“姑娘先别走,我有几句要紧话得同你说。”
百善见状,赶忙弯下腰,准备出去。
还没走两步,衣领就被大爷揪住。
“善,你等等。”
陈南淮将百善拉到跟前,略微弯腰,低声耳语了一番,皱眉道:“快去,这事办好了,爷赏你。”
待百善走后,陈南淮准备关门,蓦地瞧见义庄的老管事还端着盆站在门口,恭顺地低着头,静等着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