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梳洗过后,盈袖精心地描眉上妆,一照镜子,发现妆浓了,赶忙洗了重化,如此反复捯饬了小半个时辰,才妆扮好。
……
“够美啦。”
荷欢从妆奁里拿出支珍珠步摇,斜簪在姑娘发上,一半奉承,一半叹服:“姑娘就算素着脸出去,都叫人移不开目。”
盈袖抿唇偷笑,站在铜镜前拧了几个来回。
其实不该叫长辈干等着,可,可就是有些不好意思。
正在此时,只听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推开。
盈袖回头,瞧见李良玉微笑着站在门口。
这妇人上下打量了圈她,连连点头,随后,朝外头笑道:
“姑娘梳洗好了,老爷可以进来了。”
盈袖脸有些发烧,看来,他们早都晓得她醒了。
不多时,一阵窸窸窣窣响动。
嬷嬷们将红木椅等物抬着搬进来,丫头们抱着炭盆、茶和各色果子进来,一一布好。
伴着春日特有的清爽寒气,陈砚松率先进来。
盈袖手紧紧攥住帕子,偷瞧去。
两月不见,陈砚松没什么变化,依旧那般儒雅俊秀,他今儿穿了蓝缎底的棉袍,头戴紫玉冠,左手戴了两只宝石戒指,通身透着气派和富贵,一瞧见她,陈砚松身子一震,那双好看的桃花目微微发红,可极力按捺住,挥手,让下人们全都出去。
“丫头。”
陈南淮喉咙滚动,声音略有些哽咽。
“嗯,嗯。”
盈袖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叫人,想了老半天,才憋出一句:“陈老爷。”
陈砚松一怔,目中激切之色褪去大半,叹了口气,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端起茶盏,抿了口,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梅濂和陈南淮也进来了,顺手将门关上。
梅濂瞧着满腹的心事,眉头都皱成了疙瘩,默默地坐到了陈砚松右手边,从盘中拈起枚糕点,忽又放下,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而陈南淮倒是神色轻松,随意拉了张凳子,翘起二郎腿,两手揣进袖筒里,轻抚着藏在袖中的那个玉做的假阳.具,斜眼觑向盈袖,目中闪过抹惊艳,笑道:
“大妹妹今儿打扮的明艳,真好看,像个新娘子似得。”
“咳咳。”
陈砚松轻咳了两声,剜了眼儿子,示意他莫要再多话。
“孩子,莫站着了……坐吧。”
陈砚松看向盈袖,心里涌上股酸楚,这孩子模样三分像他,七分像玉珠,只可惜,玉珠再也瞧不上了。
“睡了这么久,饿么?”
陈砚松将跟前的糕饼往前推了些,笑道:“厨娘已经弄饭去了,咱们过会儿就能吃了。”
“我不饿。”
盈袖摇摇头。
她还是不习惯被陈砚松这般死盯着瞧,有些怪怪的。
时过境迁,在桃溪乡时,她是贫家女,在陈老爷跟前拘着礼,要忍受陈南淮的羞辱;而如今,她是陈家失散归来的千金,那拘束也去了几分。
“陈老爷,我,我是不是你女儿?”
盈袖低着头,磕磕巴巴地问。
“你都知道了啊。”
陈砚松苦笑了声,忽然掉泪了,颇有些激动:“孩子,你难道不叫我一声爹么?”
盈袖干笑了声,这声爹,她现在还真叫不出来。
“我为什么会被大哥养大?”
盈袖轻咬下唇,问出这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原本今儿就是要告诉你的。”
陈砚松将茶盏放下,与身侧坐着的梅濂对望一眼,看向盈袖,叹了口气,道:
“孩子,你的确是我亲生女儿。”
盈袖掉泪了,低头默然。
“哎,这牵扯到咱们陈家一桩不堪回首的旧事,今儿你和南淮都在,我便都告诉你们。”
陈砚松搓着手,叹道:“你们的祖母是续弦,所以陈家嫡子有两个,我和你们的大伯。”
许是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陈砚松目中忽然闪过抹杀意,转而又是一派的温和儒雅,叹道:“老太爷看重我,有意让我继承陈家的家业,大哥自然容不下,再加上一些亲戚小人的挑唆,大哥视我为仇人,明里暗里不知给我使了多少绊子。”
听到这儿,盈袖心狂跳。
左良傅的确在信里给她说过,她有个大伯,可多年前,大伯阖家被灭门……难不成,真是父亲做的?
陈砚松自然将盈袖这惧怕的样子瞧在眼里。
男人转动着中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唇角勾起抹难以察觉的笑。
原本,他并不打算将这些事告诉盈袖,也没想认回女儿,直接让南淮娶了这丫头,生下有他血脉的后代,他会在有生之年好生疼爱袖儿,便也算了,谁知横生枝节,左良傅这狗贼掳走了袖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