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在碰她的瞬间,这丫头微微躲了下。
呵,装的。
左良傅一笑,心想大约姑娘家害羞,加上受了点伤,脱不动衣裳,要他帮忙,又不好意思开口,便装晕。
这有什么的,大丈夫急公好义,帮这个忙就是了。
谁知刚扯开姑娘的小袄上的盘扣,左良傅忽然感觉危险气息传来,下意识侧过身子一躲,定睛一看,好险,这丫头居然拿石头砸他的头。
“作死!”
左良傅大怒,扬手便去打,可巴掌生生在女孩脸边停住了,他下手没轻重,便是精壮的男人都受不住,更别提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
可还是生气。
左良傅虎着脸,两指在女孩额头弹了下,喝骂道:
“好毒的丫头。”
“你才毒!”
盈袖只感觉脑门疼得厉害,拳头胡乱往男人身上招呼。
就在此时,她看见前边出现两抹绿油油的东西,会动,像狼的眼睛,又像鬼火。
“啊,后面!大人你后面有东西!”
盈袖尖叫了声,吓得扑入男人怀里,仿佛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别怕。”
左良傅环抱住女孩,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将火折子重新吹亮,竖在雪中。
他是行伍之人,对危险气息向来敏感。
头先就听见狼嚎叫,没想到这畜生这么快就顺着人气摸过来了。
“你乖乖换衣裳,我去宰这两头狼,别叫我再生气,懂?”
“懂。”
盈袖忙点头,心悸有余,得亏那会儿没跑,否则真要葬身狼腹了。
女孩偷偷朝前看去,左良傅手执长刀,警惕地半弯着身子,朝步步紧逼而来的狼走去。
这两头狼长得像有些像狗,但眼睛歹毒,皮毛水滑厚实,爪子往后刨雪,满是獠牙的口中往出喷热气,嚎叫了声,一齐扑向左良傅。
“小心!”
盈袖不由得呼出声。
个头小些的那头狼察觉到她的声音,朝她极速奔来,就在扑到她身前的瞬间,被赶来的左良傅用力斩了首,热血高扬起,溅了一地,鲜红将白雪融化,似乎还有热气在飘。
“怕不怕?”左良傅将狼头一脚踢开,沉声问。
“怕?你这种人我都不怕,还会怕这种杂毛畜生?”
盈袖紧紧闭着眼,强撑着说。
当然怕了,她心这会儿猛跳,浑身都抖。
“哈哈哈。”
左良傅大笑,手腕一转,抖落长刀上的狼血,在满天大雪里朝前奔去,在与饿狼厮杀同时,还不忘调侃盈袖。
“怕就哭出来,我不笑你。”
“我才不会哭。”
盈袖拳头紧攥,压根不敢动一下。她害怕那头没了脑袋的狼会站起来,怕活着的那头趁左良傅不注意,冲过来咬她的脖子。
“数十个数,然后把眼睛睁开。”
“一、二、三……”
盈袖已经骇得说不出话,只能默默地在心里数。数到十的时候,她听见那头狼似乎被利刃刺透了身子,绝望地嚎叫;
数到十五的时候,她听见左良傅将刀收回刀鞘;
数到二十五的时候,她听见左良傅好像走过来了,蹲在她面前,看她,最后轻松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把她吓得一哆嗦,差点跌倒。
“可以睁眼了。”男人嗤笑了声。
盈袖慢慢睁开眼,蓦地瞧见面前有个血糊糊的狼头。
“我要吃了你。”左良傅故意压低了声音,拉长语调,晃动顶在面前的狼头去吓唬女孩。
盈袖吓得尖叫,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巴掌打掉他手里的狼头,顺便又甩了他一耳光。
“走开!”
盈袖哭着吼,没忍住,猛吐了起来。
左良傅摸了下打的侧脸,颇有些无辜地嘟囔了句:“不过开个小玩笑,就敢大耳刮子打本官,皇帝都舍不得打我呢。”
说罢这话,左良傅阴沉着脸起身,从地上拾起狼头和狼身,拖着往潺潺流动的河边走去。
“缺心眼的狗官!”
盈袖剜了眼男人的背影,捂着沉闷的心口,小声骂了句。
她感觉苦胆都要吐出来了,浑身酸软无力,眼前阵阵发黑,真快撑不下去了。
蓦地瞅见旁边放着左良傅的棉袍,盈袖又咒骂了两句,赶忙将自己已经快冻住的袄裙脱下,换上他的。
刚穿上,冰凉麻木的身子就感觉到了暖意,盈袖勉强站起来,她是真不行了,浑身都是伤,得赶紧瞧大夫,现下,少不得靠在姓左的身上。
盈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棉鞋早都被雪浸湿,脚都快冻得没知觉了。姓左的个子太高,棉袍在地上堆了起来,好几次差点把她绊倒。
走近一看,她发现左良傅竟脱了靴袜,将裤脚高高挽起,上身只穿着层单薄亵衣,站在冰河中央,弯腰剥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