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看向泪眼婆娑的盈袖,心里一阵疼,抬手,想轻抚一下她,最终叹了口气,手无力地垂下,只能笑着问她:
“夫人怎样?有没有砸疼?难受吗?”
是,我很难受。
盈袖低下头,一句话都没说。
不知为何,她一看见他,心里的委屈瞬间爆发,就想哭,就像迷了路的孩子,终于见到了亲人。
她屈膝给左良傅见了一礼,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稳些,可声音的哽咽却出卖了她。
“我,我没事。”
左良傅狠狠剜了眼一旁脸色很难看的陈南淮。他垂眸,目光落在了盈袖的肚子上,凄然一笑,问:
“听说夫人有喜了,我,本官,你,你还好吗?好像瘦了些。”
“她很好。”
陈南淮挡在盈袖身前:“不劳大人费心了。”
“我没事的。”
盈袖往后躲了两步,用袖子抹掉眼泪,笑道:“有些害口,吃不下东西,可我努力在吃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左良傅担心。
在那一瞬间,三个人谁都没说话,眼里都含着复杂之色,各怀心事。
“那个……她身子不舒服,我……草民就先带她回去了。”
陈南淮率先打破尴尬,要拉着盈袖离开。
盈袖再次躲开。
她知道这会儿众目睽睽,不能哭,也不能说什么,否则将来指不定被人怎么传呢,可……心里难受。
“我们今儿傍晚要动身去曹县。”
盈袖低头,轻声道:“哥哥寄来了家书,说小二嫂有了身孕,母亲近来身子不好,我,我怕嫂子一个人忙不过来,想回去看看。”
左良傅叹了口气。
其实探子早都来报,说近几日陈南淮在拾掇行李,要带大奶奶回曹县散心。
若没猜错,袖儿已经生了和陈南淮和离的念头,只是势单力薄,非得至亲兄嫂在跟前撑腰,她才能提,所以才想回曹县。
“曹县苦寒,动荡不安,你真要去?”
左良傅上前一步,试图挽留。
“我已经决定了。”
盈袖颔首,忽然,她抬头,径直看向左良傅,道:“不过在去曹县之前,我相公说先改道去一趟龙虎驿。”
不知为何,她觉得把这事给左良傅说一下,会比较好。
“你说这些做什么,他一外人。”
陈南淮实在忍无可忍,怒几乎从眼中溢了出来,他瞥了眼左良傅,一把抓住盈袖的腕子,不由分说地带她往出走。
谁知没走几步,忽然从背后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喝声:
“陈南淮,你给我站住!”
陈南淮如同被雷击中般,登时愣住,他感觉头懵懵的,呼吸短粗,心狂跳。
因为叫他的不是别人,是谢子风!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妃挺可怜的。陈南淮一时间不知道进退,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抓住盈袖的手往前走,没成想左良傅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把他给挡住, 他想回头, 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谢子风。
“有人叫你呢。”
盈袖拉了下杵在原地的陈南淮,谁知发现他这会儿脸色极差, 眼神飘忽闪躲, 耳根子发红,苦着张脸,很是奇怪。
来人是谁?
盈袖扭头朝后瞧去, 心咯噔一下。
不远处的回廊尽头, 站着个瘦高的男子。
瞧着和陈南淮年纪相仿, 样貌清俊, 高鼻薄唇, 目光坦荡而坚毅, 他身上的黑色武士劲装有点脏,左边的窄袖磨得发亮, 头发和靴子上似有奔波的尘土。
大抵常年在外, 这个男子晒得有些黑, 可这却更为他添了几许硬朗的行伍气和不羁的潇洒。
盈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手扶住头, 方才被砸到的地方很疼,怎么感觉这个男人很面善,而且莫名闻见股酒味, 仿佛和他以前一起喝过酒……
“羊羔酒。”
盈袖垂眸,喃喃说了这三个字。
头越来越疼,她仿佛想起些东西, 酒楼、尼姑、银票……还有谢子风!
对了,他叫谢子风。
盈袖大喜,这么久,她终于完完整整记起了一个名字。
“他是谁呀”
盈袖轻轻摇着陈南淮的,做出茫然无知之样。果然,这男人欲言又止,眼中焦虑和逃避之色越发浓了。
她朝前看去,谢子风此时手里紧紧地攥着个画卷,气势汹汹地朝这边奔来,走到她面前忽然顿足,低头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泪花,薄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最后,他用卷轴指向陈南淮,咬牙怒喝:
“陈南淮,你给我转过来。”
盈袖此时紧张极了。
她记忆未完全恢复,但照现在陈、谢二人的样子来看,过去他们三人肯定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