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了这话,笑了笑,问:“是,都是我的错,我让大爷受委屈蒙羞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在陈家待下去了,大爷是不是该赐我封休书。”
当时陈南淮一愣,直勾勾地盯着她,冷笑了声,说:“你要是再给我惹麻烦,休书是迟早的事。”
自此后,她和陈南淮就没再说过话。
他连夜让海月收拾被褥,搬去了隔壁小书楼。
老爷今年新订了个规矩,只要他在家,她和陈南淮必须陪他和袁太太的灵位一起用晚饭。
陈南淮不愿见她,每每都推脱身上的伤还疼,下不了床。
可规矩不能坏,她只能和老爷两个用饭。
其实,一开始她真的挺怕那些流言蜚语的。后面大抵记忆开始恢复,下意识觉得陈砚松仿佛也没那么好色猥琐,并没有对她生出下作的想法,是真的像父亲关爱孩子一般,对她好。
很关心她,桌子上全都是她爱吃的菜,唯一让人膈应的,就是吃饭前,她必须先给袁太太上三柱清香,而用饭的时候,陈砚松会忽然扭头,红着眼,对着灵位唠叨。
“玉珠,大奶奶这几日不害口了,能吃东西了。”
“玉珠,咱们年底就要抱孙子了。”
“玉珠,如果你还活着,该多好,咱们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过日子,该多好。”
“玉珠,我老了,累了,我想你了,你知道吗?”
一旁立着的李良玉听见这话,居然也跟着掉泪,劝着老爷,说:“太太都知道,她在天上一直看着呢。”
其实她觉得老爷有时候有些可笑,还有些虚伪。
人活着不珍惜,四处拈花惹草,还曾把妻子送出去过,人没了就开始悼念,还有个屁用。
想着想着,盈袖发现自己竟掉泪了,没来由的伤心,大抵,心疼袁太太吧。她一点都不同情老爷,这男人挺恶毒的。
昨儿她过老爷这边用饭,正巧长宁侯来了。
老爷让她自己先用着,他和长宁侯去花厅说话。
因为那四公子的事,她心里不安,出去听了一耳朵。
那长宁侯有年纪了,大概近来因为儿子的事,伤心着了,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对陈砚松说:“儿子失血过多,昏迷至今,而且高热不退,大夫说怕是熬不过去,得亏砚松老弟帮着查找行凶之人,特来道谢。”
陈砚松叹了口气,说:“凶徒找到时,已经暴毙,中毒而亡。”
长宁侯大惊,问:“怎么会这样,难不成那凶徒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故意伤我儿的?”
陈砚松当时垂眸,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凶徒的身份,王爷已经派人查清了,是个江洋大盗,手头有十几条人命,去年还被关在长安的召狱里,后面不知怎么的竟给逃了,原来流窜到了洛阳,老兄可知当初是谁办此人案子的,左良傅……”
长宁侯当时就恨得摔了杯子,大骂左良傅睚眦必报,日后和此贼势不两立。
……
盈袖只感觉头越发疼了。
还记得当时在杏花村酒楼见到左良傅时,他胳膊上就有伤,而今又被陈家父子栽赃陷害,想想都可怕。
他,挺难的,于公,在洛阳只能步步为营;于私,想帮她恢复记忆,堂堂天使,却步步掣肘于陈南淮。
正乱想间,盈袖听见外间传来阵激烈的争吵声。
她赶忙起身,急步行到门槛处,掀开帘子往外一瞧,是荷欢和青枝在拌嘴,众嬷嬷和二三等丫头们皆站在门外,不敢进来拉架。
荷欢将手里端着的鱼头豆腐汤“咚”地一声放在桌上,凶赫赫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青枝的腕子,喝道:“好么,青天白日里,我姑娘屋里还出贼了。”
青枝反手推开荷欢,不甘示弱:“你嘴巴放干净些,说谁呢。”
“就是说你。”
荷欢目光下移,一把从青枝手里夺过个油纸包,当着众人的面儿打开,里头是些杏干和一瓶蔷薇露。
“我早都发现你手脚不干净,这下抓你个现行,主子屋里的东西都敢偷。”
“怎么偷了,这些东西大奶奶又不吃,至于那蔷薇露,爷知道奶奶有孕,也不让咱们往香里兑了,往日里若逢着这种情况,我们都是私底下把东西处理了,也没见大爷说我们什么。”
青枝扬起脖子,气势十足。
“放你娘的屁!”
荷欢大怒:“以前奶奶没过门,你就算把大爷屋里东西搬光,我也不理会,而今这院里奶奶当家,便是一根针都是奶奶的,更遑论这些东西,一个是国公夫人送来的李广杏干,是谢大将军专门专从敦煌郡带回来的,另一个更是老爷从海外大食国买回来的蔷薇露,就算把你剥皮拆骨论斤卖了,你也没这些东西贵,竟敢偷拿,你是觉得大奶奶娴静温柔,就随意欺负糊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