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都给我滚!”
盈袖弯着腰冲门怒吼,她冲到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凌乱,脸上全是血污,犹如女鬼。
她低头,将手掌摊开,左手的伤仿佛被撕扯的更大了,血如雨点子般往下掉。
血,血。
那天晚上她见过左良傅,回到家中,喝了嫂子递来的一碗驱寒姜汤,然后陈南淮从黑暗中出来了。
他撕扯掉她的衣裳,他脖子上的平安扣在跳跃,后来,他在笑,从盒子里取出一件翠玉做成的假阳.具。
“没了没了,全都毁了。”
盈袖猛地凑近镜子,近到自己的鼻尖能触到镜面儿,她瞪着镜子里那个狰狞的女人,质问: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你做错什么,说啊,你到底做错什么了。”
盈袖连连后退,用尽全身的力气,冲镜子里的女人尖叫:“你为什么不去死?你还怀了他的孽种,你怎么还不死啊!”
咚地一声,门被人从外头撞开。
赵嬷嬷和荷欢两个同时挤进来,当她们奔到内室,看到大奶奶时,登时惊住。
这还是那个温柔娴静的姑娘吗?
她浑身都是血,眼睛瞪得老大,头僵硬地动着,简直就像话本里可怕的女鬼!
“姑娘,你怎么了。”
荷欢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住盈袖。
她知道姑娘怎么了。
终于,姑娘的记忆终于恢复了,可那些不堪和羞辱又一次压垮了她。
“姑娘,我是荷欢,你看看我。”荷欢急得大哭。
“不许碰我!”
盈袖一把推开荷欢。
“奶奶,你别怕,我是嬷嬷呀。”
赵嬷嬷也是害怕极了。
盈袖这模样,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袁氏,袁氏就是这么冲着老爷发疯的。
“快,快让人去侯府请老爷,说大奶奶得了和袁太太一样的疯病。”
“袁太太,袁太太。”
盈袖喃喃念叨着,忽然噗嗤一笑,将自己垂落的头发掀起来,脸往前凑下,笑嘻嘻地问:
“你们觉得我像她吗?像吗?哈哈哈,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蓦地想起生母的种种遭遇,盈袖口半张着,浑身疼得要命,每寸骨头都要断了,她弯着腰,无声地痛哭,喉咙一甜,哇地吐口血。
娘,这就是你当年待过的家么?
当年的你,是不是也这么绝望过?
他是你结发的丈夫啊,怎么能这么对你,这么对我。
你放心,女儿发誓,绝对不会让陈砚松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了……恐慌……但今天就是想加更,没人出来表扬我吗?#
我在做梦, 一个绮丽无比的梦。
父慈子孝,夫妻和顺,偶尔有点小争吵, 也不碍事。
可是当梦醒来
我发现身后是悬崖万丈
那些谎言、伤害如同一条长满了毒刺的鞭子
一次次落在我身上, 疼得我撕心裂肺
最终,我皮开肉绽, 灵魂与自尊全都灰飞烟灭
我的眼里只剩下无边的痛苦和黑暗
看不到明天, 看不到希望
那么,就让咱们一起堕入阿鼻地狱吧
让烈火终结所有的罪孽和怨恨
……
#
朗月彻底被黑云遮住,天际划过条鲜红的闪电, 闷雷轰隆隆响起, 狂风骤来, 将落在地上的花瓣席卷到半空, 舞出一个荒诞可笑的梦。
屋里很暗, 只点了一支蜡烛。
博山炉里的返魂散已燃尽, 徒留了一室香气。
盈袖痴痴地站在梳妆台前,一会儿盯着铜镜里的自己, 一会儿看着案桌上袁夫人的灵位。
她已经重新换了寝衣, 左手包了药, 凌乱的头发梳顺了,脸上的血污也洗净了。
哭?
为谁, 为自己?为母亲?
疼?
没有,一点都感觉不到。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剩下的,只有恨。
想起这段日子与陈南淮床上欢好, 与陈砚松一起用饭,每一件都让她无比恶心。
盈袖低头,看着母亲的灵位, 手指轻轻地抚.摸上面的字。
她从未见过母亲,可是,母亲一定是个很美、很温柔的女人,而且很爱很爱自己的女儿吧。
母亲的后半生,被陈砚松伤害,而且每一天都在为她哭泣,想她想到发疯,最后选择在她丢了的曹县,结束掉自己年轻的生命。
当时的母亲,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么绝望、痛苦?
忽然,外头传来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年轻男人声音徒然响起,听起来很着急:“嬷嬷,到底怎么了,她现在还好吗?有没有看过大夫?孩子没事吧?”
赵嬷嬷哽咽着回:“谁都不让进去,也不叫大夫来,还是荷欢跪下哭求了一阵,才给她包了手,她一句话都不说,瞧着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