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又开始抖了,她知道头一次见面,不该拂了表哥的面子,可万一,里头又被下药了呢?
盈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吃进去,装作没事人似的,将勺子放下,笑道:“闻着就香,有些烫呢。”
左良傅注意到盈袖的小动作,笑道:“呦,这是小米红枣粥罢。”他给自己舀了一大碗,喝了一小勺,嫌恶地摇头:“怎么甜兮兮的。”
说罢这话,他顺势将碗推给盈袖,道:“你吃了吧,别浪费。”
“行。”
盈袖点点头,舀了勺,放心地吃了。
她从碟子里拿了个水煮蛋,剥了皮,用筷子挤碎,把包子撕开个小口,将碎蛋白蛋黄塞进去,默默地给左良傅放在碗里,这是她最喜欢的吃法,很香。
袁文清将这两个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口,看着低头喝粥的盈袖,笑道:“你和姑姑长得真像啊,父亲见了你,肯定很高兴。”
“舅舅他老人家好么?”
盈袖小声问。
“好。”
袁文清笑道:“年初被世清那孽障气到了,下半身瘫了,不然来找你的就是他老人家。”
说到此,袁文清叹了口气,扭头问盈袖:“请恕哥哥直言,你还想和南淮过下去么?”
盈袖头越发低沉了,不争气地掉泪了。
“行,哥知道了。”
袁文清沉吟了片刻,又问:“那梅濂夫妇呢?这事了结后,你会和他们过日子么?不管过去有什么恩怨,毕竟你是在他们跟前长大的。”
“我不。”
盈袖拳头紧紧攥住。
她没法想象,以后一起过,怎么面对这两个伤她最深的人。
“嗯。”
袁文清指头点着桌面,眉头紧皱住,道:“这事我在家中和父亲商量过,妹妹你还是随我回长安罢,到时候咱们举家去江州,你嫂子是个性情温和的人,会把你照顾好的。”
“啊?”
盈袖愣住,支支吾吾起来:“我、我还没,我…”
“怎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袁文清虽说是进士出生,但一点腐气都没有,办事直接,说话往往切中要害,故而这些年在衙门做事,深得长官喜爱,加之他精力过盛,经手的文书账目比同僚多三倍不止,心思又细,从未出现过一桩错漏。
袁文清定定地看着盈袖,道:“妹妹若有难处,不妨直说。”
“我没有。”
盈袖心里乱得很。
“我替她说罢。”
左良傅笑道:“是这么回事,荣国荣家的三公子中意她,本官有心做成这桩媒,她过两日还要和三公子用饭说话呢。”
“哦?”
袁文清有些疑惑。
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眼前这两个人有事。
他昨儿听世清说了,谢子风是喜欢表妹,可襄王有情,神女无意呀。
瞧左良傅说这话的样子不像玩笑,此人是个绝顶聪明之人,这么做,想来都是为了表妹罢,也是,那荣国公一门忠烈,手握重兵,若嫁进去,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袁文清笑笑,将茶喝尽,道:“国公府门第太高,不是等闲门户能攀得上的。”
说到这儿,袁文清看向盈袖,道:“为兄并没有贬低妹妹的意思,妹妹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而今最重要的,就是尽快养好身子,至于成亲,以后有合适的再考虑。妹妹天姿国色,品行又好,不愁找不到称心的。”
“表哥说的是。”
盈袖鼻头发酸。
总算有个人,不逼着她嫁人。
“只不过我已经是残花败柳,还有谁肯要。”
“有的是人。”
左良傅急道。
“对呀。”
袁文清也柔声安慰:“妹妹不用妄自菲薄,想那汉景帝的皇后王氏,之前也成过婚,不也母仪天下?”
“我说文爷,您这话什么意思。”
左良傅知道袁文清如今得东宫青眼,没忍住,不满道:“你难道想让袖儿嫁给皇家?”
“没有啊。”
袁文清懵住:“我不过打个比方,左大人何必着急呢。”
“我急了么?”
左良傅愣住,扭头,问一旁伺候着的荷欢和大福子:“我急了?”
荷欢抿唇偷笑。
大福子连连点头:“确实有点急。”
袁文清摇头一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左良傅嘴上说着要给盈袖做媒,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再看表妹,一顿饭的功夫,不知道看了左良傅多少回,虽说与这男人保持着距离,可竟会吃他用过的粥。
明白了。
都放不下对方,却都没法更进一步。
袁文清莞尔浅笑,活动了下发僵的脖子,起身,对左良傅和盈袖道:“你们先吃着,我出去办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