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大哥说你比他的命还重要,你死了,他也不能活了。”
盈袖冷笑,是啊,她若是死了,陈砚松能放过这狗官么。
“那你就跟着吧。”
盈袖恨恨地剜了眼这丑尼姑,捂着发痛的小腹,快步出了上房。她从院里的东南角搬了些柴,抱着进了厨房,三两下就生起了火。
四下一瞧,嚯,红蝉这娇丫头干了什么活儿!都说官门里的一等丫头比寻常乡绅家的小姐都娇贵,这话果真不假。
是,红蝉方才是拾掇清洗肉了,可竟把猪羊全混杂在一起,鸡爪子里的泥依旧在,干了等于没干。
盈袖无奈一笑,从肉堆里捡出羊肉,放在案板上切成小块,等锅中的水开后,与鲜姜片一齐倒进去。在煮肉的同时,她赶忙淘了米,上锅蒸上。
等了一会子,捞出煮好的肉,放置在凉水里,重新再烧了一锅水,放入羊肉和姜葱盐、干辣椒等,约摸小半个时辰,满屋子都是肉香味儿。
盈袖拿出两个碗,给自己和柔光各舀了一大勺,她早都饿的不行了,美美地喝了几口羊汤,整个人都暖了。
扭头一看,柔光那憨货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两个冷馍,站在饭桌前啃,两眼死盯着羊肉,用袖子抹掉嘴角口水,馋得都掉眼泪了。
“你怎么不吃肉?”
盈袖把碗往柔光跟前推,笑道:“等会儿我用辣椒面、猪肉丁和芝麻给你弄个辣肉酱,这东西能拌饭,也能夹馍,啧啧啧,美死了。”
“贫尼不吃荤。”
柔光打了个饿嗝儿,盯着羊肉:“如果破戒了,师父要责罚的。”
盈袖莞尔,用筷子从柔光碗里夹掉一半肉,推过去,笑道:“你是半个尼姑,那就吃半碗肉,对不对?”
柔光想了半天,痴楞楞地点点头:“好像对哦。”
刚说完话,这憨货就端起碗,风卷残云般咥完了,连汤都没剩一口,她砸砸嘴,把碗推给盈袖,颇有些害羞:
“还想吃……半碗。”
盈袖忍住笑,给这憨货又舀了半碗。
她觉得虽然初次见柔光,但相处起来很舒服,比什么左良傅、陈南淮都要好。
“慢慢吃,别噎着。”
柔光一边狼吞虎咽,一边问:“我发现了,你从见到红蝉开始就不开心,身子一直发颤,为什么。”
“吃你的肉,话恁多。”盈袖白了柔光一眼。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高兴。”柔光一笑,小眼睛几乎眯成条缝儿,想要扮聪明,但看起来更傻。
“为什么。”盈袖自顾自地小口吃羊肉。
“红蝉过来给我大哥当小老婆,你不高兴。”
柔光放下碗,重重地拍了下自己不太灵光的脑袋,兴奋笑道:“你肯定是喜欢我大哥,也想给他当小老婆,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盈袖:大人大人!我趁你不在,给你纳了个妾,开不开心,意不意外
左良傅:………
————“谁要给他当小老婆。”
盈袖俏脸微红, 一把夺走柔光手中的碗,手虚盖在肉上,啐了口:“你这尼姑嘴里好不老实, 吃我的肉, 还要下我的脸。你胡说什么呢,谁要给他当小老婆。”
柔光一愣:“不当就算了, 你为什么要生气, 还连说两遍。”
“我。”
盈袖登时语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看见柔光恋恋不舍地瞧了眼羊肉,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起身走到门边, 抱着头蹲了下去, 时不时地左看右看, 目中似有惊慌, 不知在防备谁。
盈袖叹了口气, 重新舀了半碗热肉,往上面洒了些芫荽末儿和葱花, 笑着端过去, 递给柔光, 抿唇一笑:“对不起啦,我并不是故意凶你的。你别蹲下, 我嫂子在家时告诉我,姑娘家吃完饭就躺就蹲,肚子就会鼓起来, 特别难看。”
柔光接过碗,闷着头咥,吃得很快, 没几口半碗肉就吃光了,在吃的同时,还特别警惕地四下看。
“你干嘛要这么小心吃东西?”
盈袖掩唇轻笑,促狭道:“我又不会和你抢。”
柔光用手背抹了下厚嘴唇上的羊油,小眼睛眯成条缝儿,使劲儿想,过了好久,才道:“那时候贫尼在瓦市里当人猴,客人们总是会拿吃食砸我。他们叫我捡果子吃,可又会拿石头砸我的手,看我痛得抱头哇哇大叫,笑着说我更像猴儿了。”
说到这儿,柔光撸起袖子,指着胳膊上重重叠叠的陈年旧疤,目中难过之色甚浓:“我不明白,大哥说那些人瞧不起我,把我当牲口,这才辱我骂我,所以他把我送来出家,他说尼姑地位高。可是师父又说众生平等,我笨,总是想不明白大哥和师父到底谁对谁错,人究竟有没有三六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