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缓慢地将方才抱过尉迟蝶的那只手攥紧,跟了上去。
“姐姐,你怎么走得这么快,当心滑倒。”尉迟离趴在辛然背上,悠闲地回过头,看向已经追上她们的尉迟蝶。
“干你何事。”尉迟蝶没好气地说。
尉迟离闭上了嘴,她又看了看后面低头跟着的安歌,心里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于是伸出手去,装作无意地拉住了尉迟蝶后面的衣裳。
尉迟蝶头脑正一片混乱,没有注意到。
尉迟离便趁着这机会用力一拽,尉迟蝶又是尖叫一声,向后倒去,后面的安歌几乎动都没动,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尉迟蝶被自己气得七窍生烟,怎的今日走个路都频繁摔跤,实在不堪,她伸手要推开安歌,这次却没推动。
“公主,属下背您。”安歌说。
“不用。”尉迟蝶恶狠狠道。
安歌有些黯然神伤,她轻笑一声,低声道:“公主就因为那夜之事,便这般厌恶我么,宁愿自己受累,都不愿碰我一下。”
“你再提,我便再也不见你。”尉迟蝶忙伸手捂住安歌的嘴。
安歌这次没有妥协,她将尉迟蝶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将它们带离自己,然后道:“可我也是因为那夜之事,宁愿自己忍着,都不愿再离开公主。”
尉迟蝶愣住了,她看着安歌的眼睛,那双眼睛黑白分明,一向都透着波澜不惊的沉静,沉静得几乎没有感情,就像她一样,向来唯命是从,没有一点意思。
但今天却很不一样,她眼神的温度让尉迟蝶都有些悸动。
“公主今日摔了几次,想必是不能自己走的。”安歌移开目光,她这次没等尉迟蝶回复,就转身将她背了起来,在崎岖的山林中如履平地。
一行人不知走了多久,总算是在日落之前回了那个小小的木屋,辛然一进门便喊:“神医,神医救命!”
老头儿拄着拐杖,一脸阴沉地走出房门,看向尉迟离,待看清她的脸后,眼神稍稍变了变,然后示意辛然将尉迟离放下。
“公主别怕疼,神医医术极好。”辛然乐呵呵地将尉迟离放下,尉迟离却自己软软地跌倒在了地上,眼睛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刚气喘吁吁进门的柳罗衣见状,忙跌跌撞撞地跑到尉迟离身边,跪下去摸她鼻息,大声道:“公主,公主!神医,神医快来!”
那老头儿拄着拐挪了几步,挤开了一边的辛然,隔着衣服看了眼尉迟离的伤口,又将粗黑的手指放在她手腕上,闭眼摸了一阵,才道:“伤口发炎,失血过多,若再晚些,人命将不保。”
柳罗衣将手放在尉迟离额头,被滚烫的温度吓得僵住了,眼泪便夺眶而出:“怎么会这样,方才还好好的,她有说有笑,身体也不热……”
“这姑娘内功不错。”老头儿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就站起身,慢慢悠悠走进屋,朝着辛然招了招手,辛然这才大梦初醒一样,扛着尉迟离跟了进去。
柳罗衣跌跌撞撞爬起,正好尉迟蝶也回来了,见她这般神情,忙问:“怎么了,尉迟离呢?”
“她,她在里面,神医说她伤口发了炎,情况不好。”柳罗衣说着便要往屋里走,却被尉迟蝶一把抓住,问:“怎么会,她方才还……”
“她装的,她一直在强撑,她怕我一个人留在山林里。”柳罗衣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她挣开尉迟蝶的手,大步跑进屋中。
尉迟蝶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她原以为这柳罗衣是个情种,没想到,如今却是两个人碰到了一块去。
可能正是这样,方才幸运。
屋中,尉迟离的衣服已经被解下,她最重的伤都在后背,所以要趴在床榻上,挺拔纤细的背暴露在空气中,上面已经满是干掉的未干的血迹,还有狰狞的伤口,有些伤口已经外翻,泛着奇怪的颜色。
辛然都泪眼婆娑地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老夫便不顾男女之嫌了。”老头儿在另一间屋里说,柳罗衣哽咽着嗯了一声,他才带着一篮子东西走出来,看到尉迟离的时候,脸上的皱纹也抖了抖。
“两次见她都是命悬一线之时,老夫还从未见一个女娃能忍到这种地步,唉。”老头儿叹息了一声,熟练地将刀子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开始割掉那些颜色不正常的肉。
尉迟离昏迷着□□了一声。
“用布将她嘴堵住。”老头儿又道。
柳罗衣半跪下去,她抽泣着用手去抚摸尉迟离的头发,然后照做了,俯下身去亲吻尉迟离的眼角。
那里有泪水渗出,她想,她一定很疼。
她恨不得替她去疼。
老头儿眼神讶异地看了柳罗衣一眼,又看了看尉迟离,神情有些困惑,但是柳罗衣却全然不顾旁人在场,她大胆地一次一次抚摸着尉迟离的脸,二人的泪水几乎混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