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句低声的询问,就这么消散在了夜色里。
没有回应。
从火锅店回到公寓,车程大概二十五分钟,路上不堵车,文茵还开窗吹了会儿风。
以前网上很流行一句话——“你见过凌晨三点半的城市吗?”
在文茵还年轻的时候,她也短暂地迷恋过这种追寻内心安宁的行为。
那时候翟北祎还没提车,开的是家里的一辆老旧别克。
两个人坐在暗红色的车里,凌晨三点半,从城市的西边开到了东边。
然后坐在江边,一起等着日出,再发一张朋友圈。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纸船》的影响,那些很久没有想起过的回忆忽然像潮水一样全都涌了过来。
分手以后,她没有再做过类似的事情了,没有再走过他们一起走过的路。
关于他们回忆的东西,大部分都被她抹杀掉了。
但还是有一些留了下来。
唱吧的头像、他买的小熊、大乌、还有那些矫情又该死的回忆。
她双手架在方向盘上,时速飚上了130。
高速的监测灯从她车顶“啪”一下亮起,她超速了。
但是文茵现在慢不下来,她要加速、加速、再加速,让速度快到,足够把身后那些追赶着她的情绪甩掉。
那些有关翟北祎的情绪。“跟我拍摄的人是你?”……
下了高架,文茵一脚刹车停在了大坝的江边。
夹着潮气的晚风吹过来,似乎把她身上的火锅和烟味都吹得更孟浪了一点。
她从夹层里掏出一盒女士烟,从里面敲了一根出来。
腰背靠着冰凉的车门,俯身挡风,在黑暗中点燃了一蹙火星,然后一明一灭。
望着卷起的江水与汹涌的浪涛,她用力从胸腔中呼出一口气来。
腾讯新闻有一条新的推送消息,她总是忘了关闭通知,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她滑开手机,又是捕风捉影的明星绯闻,她刚要划走,一条唱吧的提示在它上方。
——“您上传的《纸船》有一条新留言。”
文茵的指尖在那条提示上顿了两秒,心头隐隐的,不知道是不是开车开的太快,有些心悸。
她按下了那个提示页面,唱吧的开屏页立刻闪了出来。
跳进了《纸船》的页面,歌声自动开始播放。
收听列表里多了很多听众,文茵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诈尸的用户号。
——“唱吧的头像我不换了,你把账号注销吧。”
当年文茵有些赌气地跟翟北祎说着,分手,他们就这样突然要切断所有的联系。
——“好,我以后不用了。”
这是翟北祎给她的回复,那首《别》是他们最后一首歌,从此以后,这个“Y”的情侣账号再也没有活跃过。
就像是这场突然起来的分手,也像是文茵源自任性和胆怯的退缩,她给他们留了一个小小的尾巴。
想在最后听一听他留她,但是他没有。
他最后跟她说——“开心点。”
手里的烟忽然变得呛人,文茵猛地咳嗽了一口,她将那细长的白色烟身弹了弹。
往下滑去,是一条陌生回复——“你唱这首歌也很好听。”
不是翟北祎。
燃起的火星在黑暗中像是一只闪着光的红色萤火虫,在她的指间飞过。
文茵将还未抽完的烟扔进江里,滚滚的江水将那一小点火星迅速吞噬。
平静地靠在车边站了一会儿,文茵的手机响了。
是路易的来电。
她从包里找出airpods,然后戴上,点上那个绿色的通话键。
“喂?路老板。”
“小茵?回去了么。”
话筒里传来路易的声音,挺安静的,像在车里。
潮湿的江风有些冷,她缩了缩肩头,“没呢,正要回去,怎么了?”
“……怎么了?有心事儿?是因为孟冬么,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儿呢……”
“孟冬怎么了?”
“她和李泽祁啊,应该是没什么的,你别多想,刚刚泽祁发微信来问我你的事儿,我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一声儿吧,看看你的意思。”
“……啊?我的事儿?我什么事儿?”
“他问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人。”
一句话,就像扎到了文茵的心窝上一样。
“这关他什么事儿?他太无聊了吧。”
路易的话音一顿,认真了一些。
“小茵,你跟我严肃地说,你是真的心里有人?因为……李泽祁其实,很早就跟我打听你了。”
文茵的脑子里只有浓浓的警铃声作响,一个无关她世界的人在别人那里打听她的私事。
在街边,那一丝松懈的犹豫,此时已经完全过去,文茵全然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