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的大脑“哐”得一震,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文渊绷着张略带沧桑的面庞,往日精神的浓眉此时飞扬入鬓,双目拧起,倒不像是慈父了。
亲生父女一个站在门前,宛如一尊石雕,一个躺在病床上,巍峨如山,谁也没有主动像谁靠近。
“我说,你来干什么?”
“……你病了……我来……算了,看来你好得很,都还有力气呵斥我。”
文茵向后退了一步,脚尖抵着门缝,身子陷在走廊总,好像只是一个普通来访的陌生人。
急匆匆的模样平静了下来,顾不上仪容的女人此时也伸手捋了一下碎发。
声音冷冷清清的,倒像是真的是个陌生人了。
“文先生,虽然你现在不需要法律上的女儿,但是没有我的同意,她也别想进我文家的门,如果你觉得你的身子够硬朗的话,那我们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你——你给我滚!”
几乎快震穿天花板的怒吼声将这个安静的病房变了副模样,那只刚刚削好的饱满苹果“冬”一声砸在了文茵肘边的门上。
本来就薄且脆的门板晃了一下,苹果滚到了她的脚边。
干净又鲜嫩的果肉染了灰尘,变得有些肮脏和落魄,一瞬间,它就使了色泽。
文茵嘴角不自觉扯了一下,有点像冷笑,又有点悲凉的意味。
她将那只“咕咚”滚落的苹果捡了起来,大拇指的指腹擦了擦上面的脏污。
在文渊的视线里,她缓缓抬起头来,“好,是你让我滚的。”
——“请文先生千万保重身体,免得日后没人送终。”
转身将苹果扔进了那个黑洞洞的垃圾桶里。
病房里的一男一女各怀心思地看着离去的文茵,都是满脸复杂。
林友然年岁不小,但尚有初心,方才削完苹果还未来得及洗手,这才感觉到指尖粘腻的难受。
文茵风风火火地来,又气势昂昂地走,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独生女一贯如此。
性格直率,把这个爸爸看得其实很重。
背对着文渊,林友然偷偷用黏黏的指尖擦了一下眼角,然后飞快恢复了表情。
朝着那个男人举起了双手,有些无奈,“我得去洗个手,太黏了。”
少女般的无助,比女儿看起来还有可怜、可爱。
文渊的胸腔震了一番,而后沉沉叹出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你。”
“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林友然抿了抿唇角,将感动的情绪都收敛住,免得自己在公共场合失了仪态。
但眼角还是有些湿润,她轻轻点了点头,“我信你,没事儿,慢慢来。”
说罢,又小声补了一句,“茵茵不是个坏孩子,你别怪她。”
文渊的眼神飘着荡着了两下,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窗外的枝丫乱颤,一阵不小的风卷了进来,把帘子都吹了不小的高度。
沉思的男人什么话也没说,但是落寞的侧脸已经诉说了万语千言。
家庭,哪有人会不在乎家人呢。
“我的小茵茵,到底怎么了?”顾乃搂着那个喝的快砸杯子的女人,使劲儿掐了掐脸蛋儿。
披头散发的女人将喝空的被子扣回桌上,“再来一杯!”
年轻的调酒师眼神轻佻,在眼神迷离的女人脸上流连不已。
“小姐,你喝的太多了。”俊朗的话音都透着新鲜的气息,白净的面庞上五官秀逸。
文茵喝的头脑有些昏涨,要是清醒的时候,或许还会搭他两句。
此时只是懒懒地撑着脑袋,只有下巴微微抬了抬,“啰嗦。”
调酒师飞快地调了一杯推到了文茵的桌前,却被顾乃的指尖截住了。
“小朋友,她可不是什么小白兔哦,你可别自作聪明。”留着波波头的女人冲他抛了个媚眼,便将那杯酒倒进了旁边的冰桶里。
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倒是老实地去了隔壁那边的几个女人那。
文茵扬着手在半空中挥了两下,“我……我还要喝!让我喝!”
顾乃低头玩着刚做好的法式晕染美甲,淡定地把旁边的手挥开,“喝个屁。”
震耳的鼓点声鼓噪着深层耳膜,波光粼粼的杯面随着女人莹白的指尖晃荡,刹那间,流光从她眼里滑过。
窜入了另一个人的眼底。
穹顶之下没有昼日,人声鼎沸的声色场所只在无人之时狂欢。
痛饮烈酒,振臂高呼,肆意起舞,动情暧昧。
亲密无间,又冷漠疏远。
干净的白衬衫就像是这夜里的最后一抹光亮,他挺拔的身材威严高大,专注的目光定然沉思。
翟北祎就是有这种超脱于环境的气场,让人在巨大的噪音之下,还能被他吸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