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里想,就是分开,不要那么近。
但柳词这个时候没考虑到他们三一条街巷,回家的路就是几步的差别,所以发了新书出校门的时候贺还在抱怨:“气死我了!怎么可以按成绩排!这是歧视!对学生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是冷暴力!”
并排的廉晓礼听见了,“我也没想到。”
贺毓唉了一声:“咱俩也挺有缘分的。”
这句话让廉晓礼笑出了虎牙,她余光里的柳词神色淡淡,看着路边的风景,一副我没听到的样子。
她别开脸,越来越觉得柳词不好说话。
贺毓和柳词一块回去。
下坡的时候贺毓连刹车都不捏,还故意扭车龙头,柳词抓住她的T恤下摆,喂了一声。
贺毓委委屈屈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她说:“柳词,你今天都没跟我说过几句话。”
她一天到晚都是很快乐的模样,这种委屈的保质期也不会超过几小时,可能一顿饭的功夫,她自己就好了。
柳词对贺毓了解无比,这个时候也没应声。
而放学有家人接回去的廉晓礼在她妈对新环境的了解的时候敷衍回答,心里想着新邻居,新同学,新同桌,贺毓对她来说很新鲜,是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类型。
廉晓礼以前上的学校不是很好,乌烟瘴气的,她老被孤立,只不过没和爸妈说过而已。
从小到大她也没什么朋友,都是点头嗨一声的同学,或者是对她指指点点的那种同学。
她很久没那么轻松了。
三个人各怀心事地回了家,明天正式开学,校服也没发,这个时候还很热,城高抠抠索索,只发一套长袖的,也得等到入秋了再穿。贺毓嫌校服丑,想着周末去裁缝店改改去。
一路上柳词都没说话,贺毓也生气了,心想我也不要理你。
把人送回去自己也上去了。
柳词站在楼下,看着贺毓锁完车登登登上楼,站了好几分钟。
柳语在楼上探出个头,喊了声姐姐你回来啦。
柳词才上去。
贺毓单肩背着书包气冲冲地上楼,回家关门的声音大了些,还没抬头,就听到一声吼
“怎么的,脾气这么大,门坏了你自己修啊?!”
粗犷的声音,贺毓这才闻到屋内一阵烟味儿,一个穿着背心的男人坐在桌边抽烟。贺毓嫌恶地看了一眼贺峰峻,看到厨房里她妈的背影,扭头往厨房走。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贺毓拎着书包,走到切菜的她妈身边,问了句。
“三点多回来的。”
“你今天下班也太早了。”
“和人换了,晚上上。”
贺毓哦了一声,“他不会自己做饭啊?”
洪兰纹低着头,她的手指有些粗,看上去有点皱,但切菜倒是很利索,贺毓看着她把半根萝卜切得薄薄一堆放进锅里,还是没忍住抱怨了句:“烦死了。”
被她妈用锅铲的柄敲了一下额头,“小孩知道什么叫烦?”
贺毓臂弯挂着书包,撅着嘴说:“谁没点烦恼啊,楼下的大黄也有。”
说的是楼下的养的那条黄狗,七八年的老狗了,也不关着,成天在巷子里溜达。
“人跟狗能一样吗?”
洪兰纹往锅里加了盐,指了指电饭锅,“饭好了是不是?”
贺毓一边去看,背对着她妈一遍说:“他再打你,就离婚吧。”
很久都没听到她妈的声音,贺毓转头一看,她妈又在切葱了,笃笃笃的声音像是一种回答。
无可奈何的蹉磨。
贺毓砰得一声盖上电饭锅的盖子,捏着书包肩带往自己屋里走。
经过他爸的时候她听到男人粗粗的嗓音
“翅膀硬了?爹也不叫一声?”
贺毓咬着嘴唇,没妥协,往自己的屋里走,书包一扔,整个人栽在床上,头埋在枕头里,有点想哭,又哭不出来。
从小到大她爸不在的日子总是最快乐的,不用小心翼翼地回来,吃饭也不用看脸色,甚至空气都是清新的,没有烦人的烟味。
最重要的时候,不会听到她妈的痛哭。
那种隐忍的,因为痛而忍不住发出的声音,似哭非哭,入夜里一点点地在折磨她。
从记事开始。
有时候会激烈一点,扭打声,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是床头柜的闹钟,还是装着结婚照的相框?
那个相框的玻璃早就碎了,只留下徒有其表的一张透明塑料纸,她妈装上去的。
贺毓不明白,这个问题她从小想到大,甚至开始畏惧他爸回来,和她一样一起害怕,却还要承受着这个男人的暴力。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洪兰纹来敲门,“贺毓,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