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找到了刀鞘,心甘情愿地被挂在墙上。
邵倩一直没跟贺毓说过她不喜欢廉晓礼,她对廉晓礼的那点好感在从学校走廊上听到廉晓礼跟柳词算不上争吵的谈话的时候就消失了。
那个年纪虽然还没现在这么拎得清,她原本只是以为廉晓礼跟贺毓才是关系最铁的,毕竟廉晓礼老黏着贺毓,反而柳词看着疏远。
那天听到的话颠覆了她的认知,廉晓礼在柳词面前说话依旧带笑,但是刺耳。
她说:“贺毓会喜欢的,她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这话听得邵倩浑身鸡皮疙瘩,不知道是该震惊廉晓礼的话还是她们三个人的关系。
柳词当时就说:“我知道了。”
她在班里一直不太出挑,除了成绩,就安安静静的,不惹人讨厌也不招人喜欢,偶尔跟贺毓一块才让人注意到。
那会谁都觉得贺毓最好的朋友是廉晓礼,虽然贺毓偶尔还是跟柳词一块。
女孩之间的剑拔弩张其实很微妙,贺毓没发现也很正常,邵倩跟贺毓一起打闹,贺毓的一根筋都在学习之外,加上人一熟悉,她也不会多想。
而且她天生在谈恋爱上没什么性质,不过她比男孩还猛,也没男孩看得上她。
女孩的黏糊,她更不会想到那种关系上。
青春期里有些隐晦又热烈的感情,随着一场大火燃烧,有些人的爱被焚烧成了骨灰,化为绝望的掠夺,有些人的爱被消防车的水冲走,自以为逃避也是长大。
其实她们谁都没长大,依旧在为了没解开的结而紧咬牙关。
柳词走后贺毓的高中变得越发沉寂,她自己虽然还跟人小打小闹,但再也没期待过下课了。
申友乾也转学,廉晓礼休学,洪兰纹去外地打工,她们也没住在烟行笼巷。
后来转学走了,大学也去了别的城市,跟原来的同学也更没交集。
邵倩算是例外,因为她觉得贺毓这个人有趣,一方面觉得她很坚强。
学校里总有讨人厌的男生,对着青春女孩发育的胸脯大肆嘲笑,其实女孩也有。
贺毓听了都会生气,有次邵倩被同班的男孩拉住了内衣肩带,贺毓伸手把人拽开,毫不客气地骂了对方一顿。
她被反嘲笑做男不男女不女。
她的头发在父母离婚后剪了,像是要剪掉分崩离析的少年时光,这样使得她乍看更像个少年人。
但贺毓的暴脾气还没改,这次没有拉架的申友乾,她跟人打成一团,占尽上风,在办公室被对方家长打了一巴掌。
老师知道她家的事,再加上洪兰纹在外地,那段时间太辛苦,走不回来,只是把医药费转了回来。
贺毓倒了歉,晚自修没来上,她也没回家,反正家里也没人,邵倩那天佯装家里来人,出去找贺毓,在她们常去的小公园找到的。
贺毓就坐着,校服拉链拉到顶,傻了吧唧地在发呆。
邵倩买了杯香草奶昔,递给她,说了声谢谢。
贺毓看见她,“翘课呢?”
邵倩:“我请假的,说我妈来了。”
贺毓哦了一声,隔了好半天,“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
邵倩:“是那个人傻逼。”
贺毓摇头,“我是觉得我这种享受打赢别人的心态有问题。”
邵倩:“是他先的。”
贺毓喝了一口香草奶昔,唉了一声,“我挺不是东西的,还给我妈添麻烦。”
长凳边有被绿植掩得差不多的小灯,微弱的光也足够让邵倩看清对方被家长打到肿起的脸,那个男同学被打到骨裂,班上的人其实都被贺毓吓到了。
她打人的样子真的很恐怖,占了上风也就算了,活像是要把人打到求饶。
“不是的,贺毓,你不要多想。”
邵倩的校服也拉到顶,她向来含胸驼背,少女时代并没有给她对于青春的幻想,反而都是一些绵里藏针关于身材的嘲笑。
贺毓却突然伸手用手背擦了擦脸,邵倩才知道她哭了。
这让邵倩有些慌张,她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纸,听到贺毓哑着嗓子说:“我好想柳词啊。”
那时候她突然觉得,贺毓其实一点也不吓人,她简直是只柔软的刺猬。
会因为太想朋友而哭到抽噎。
也可能不止是想念,她太难过了,平常嬉皮笑脸,也是因为拉不下面子。
“老申也不在,没人给我拉架了,我的冲动改不了,柳词也不在了,没人问我疼不疼了……”
贺毓抬了抬眼,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有些狼狈的笑容,“唉,让你看笑话了。”
邵倩咬着自己校服领子,摇了摇头,那点要问的“你是不是喜欢柳词”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