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娇娘_作者:薄月栖烟(24)

2020-10-20 薄月栖烟

寻常侯门世家,对下人也要求严苛,身体和面目有残者,多半不会留用。

福公公便道:“她也算有福气。”

二人说话间,已到了西院之前,院内有衙差守着,见薄若幽和福公公到了,立刻迎上来,昨日薄若幽便粗验过郑文宸的尸首,只是今日要剖验,还得花些功夫。

进了灵堂,又经一番准备,薄若幽拿起了小巧的剖刀,看她若昨日那般,精准的剖开尸体腹部,福公公到底还是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步,“咱家跟着侯爷也多时了,薄姑娘这般尽心尽力的仵作却也不多见。”

薄若幽神色冷肃,闻言并未抬头的道:“时间越久,案子越是难断。”

“的确如此。”福公公叹了口气,“只望前面查问下人,能查问出有用的证供。”

薄若幽道:“只怕不易,不过若尸体上有所发现,能比一百句证词都有用。”

今日是郑文宸死的第七日,尸斑沉淀散布的更多,四肢表皮成骇人的淤紫色,口鼻和下体有细小霉斑,腹腔内更生腐烂,薄若幽低着头,仔细的在腹腔内查验着什么,没多时,薄若幽拿过一旁装祭品的瓷盘,小心的将一团污物从尸体腹内取了出来。

福公公捏着鼻子,“这是何物?”

薄若幽摇头,“还不知,死者死亡七日,胃内已无饭食,可此物却还未被消解。”

听说是尸体胃内取出来的,福公公几步走到门口深深的呼了口气,薄若幽将尸体缝合整理好,这才端着那瓷盘朝一旁的耳房走来,先净了手,而后薄若幽将水倒在了瓷盘之中,污液被水稀解,很快,那一团黏在一起的污物展了开。

福公公赶忙走近些,“是何物?”

薄若幽取过木箱中的竹镊,小心将那物夹起,眉头几皱之后道,“是纸。”

“纸?什么纸?”

薄若幽蹙眉,“是洒金笺。”

洒金笺虽算贵重,可在侯门世家,也算寻常。

忽而,薄若幽又道,“上面有字。”

福公公还未来得及再问,身后便出现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什么字?”

薄若幽一愣,抬眸看向门口,果不其然是霍危楼来了。

她直起身来,摇了摇头,“墨色已极浅了,暂时看不出。”

霍危楼走近了些,他背光而站,五官藏在阴影之中,只一双眸子寒亮如星,薄若幽不闪不避的与他四目相对,“不过,民女有法子。”“洒金笺本为寻常宣纸,只是在宣纸制作时,在纸面上以胶粉施以细金银粉或金银箔,而后令彩色蜡笺纸上生出金银的光彩,因此,又叫洒金银五色蜡笺。”

薄若幽用两支竹镊,小心的在瓷盘中拨弄着,“因此,洒金笺比较寻常宣纸要更为厚实,亦不易散墨,许多人喜好在上吟诗作画,显得更古意淡远些,在侯府,应当是常见之物。不过此物被死者吞下,在胃内多时,墨迹已被消解了大半,幸而纸质厚实,倒是有挽救之法。”

说至此,薄若幽抬起头来,“民女需一样蓝草。”

薄若幽弯着身子,衣袖挽起,一小截玉臂和皓腕便露了出来,而她纤细的腰身越发盈盈一握,整个人分明在忙碌着,却又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温婉优雅来。

霍危楼睨着她,“何种蓝草?”

“蓼蓝,菘蓝皆可。”

蓝草可着色,为寻常染布坊常用,霍危楼点了点头,走出门吩咐了一句。

薄若幽便又垂眸拨弄那一小团洒金笺。

洒金笺只有巴掌大小,是被揉成一团后吞咽下肚,又在胃内消融数日,此刻最外面一层,已经只剩下透薄的一层,薄若幽不敢轻慢,生怕弄破后寻不出字迹。

又换了两道清水,那皱巴巴黏糊糊的纸团才稍稍显了形状,福公公也站在一旁看着,惊道:“竟然真的是洒金笺。”

被清水稀解后,洒金笺上淡淡的金银细粉现出了光彩,可整张纸都变的薄透松软,上面的字迹也只有偶尔的一撇一捺可见墨迹。

福公公叹道:“这怎么辨的出来?”

薄若幽道:“想要每个字都辨出不可能,民女会尽力而为的。”

福公公转眸看了一眼霍危楼,“侯爷前院问话可有收获?”

霍危楼神色沉凝,“与郑文宴所言出入不大。”

福公公叹了口气,“如此,便是无法确定郑三爷说谎了,他的心思虽有些不端,可无证据,到底定不了是他害人。”

福公公双眸明亮的落在薄若幽身上,“就看薄姑娘能不能从上寻出字迹来了。”

霍危楼也在看着薄若幽。

他下至地方州府办案数回,却还是头次遇见薄若幽这般,小小仵作比主官还要勤勉的,最紧要是的确技有所长,倘若是男子,倒可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