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有意让他俩多接触接触,转头对孟玉真道:“劝劝你小师叔,被让他喝了。”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下来。
孟玉真顿了半天,竟然真的破天荒地,伸手拦下了常清静的酒杯,嗓音冷淡,一板一眼。
“别喝了。”
常清静瞳孔睁大了点儿。
一晃眼,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孟玉真没带书,常清静将书借给了他。
少年微不可察地屏住了呼吸,眉目虽冷,但显而易见能看得出来紧张。
眼下这情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在孟玉真伸手去拦的时候,常清静显而易见的僵硬,很快便又放松了脊背。
“嗯。”
这一来一往,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软化了不少。
不声不响地对抗了这么久,其实破冰也很简单。
就是这么一个来回的事儿。
孟玉真有些郁闷,又道:“喝多了对你身体不好。”
除了带回了不少土特产,席上,小林还带回来了几个消息。
“秦小荷被抓住了。”
常清静低眉顺眼地吃他自己的,没有反应。
“哦对还有谢溅雪,谢溅雪死了。”
讽刺的是,谢溅雪是自杀的。
……“谢溅雪死了”这个消息, 让常清静颇为意外,面上露出了抹显而易见的惊愕之色。
小林道:“之前有凤陵保他,现在凤陵保不住他了。”
谢迢之这个人对什么东西都很淡, 就算知道谢溅雪做的这些事儿,也没有要帮他遮掩的意思。
谢迢之一死, 凤陵仙家没了家主,一切事务都由楚沧行代为处理。
罚罪司算总账的时候算到了谢溅雪头上, 楚沧行一皱眉,直接将谢溅雪给交了出去。
当时谢溅雪足足沉默了半天,这才扯出个苦笑。
“我想活有错吗?”
想活没错, 但不该用别人的命填自己的命。
谢溅雪这个人傲,打小养尊处优生活久了,押解的路上, 受不了磋磨。
他押解的那天, 来了不少凡人百姓,言语都不客气。
谢溅雪这凤陵仙家的少爷,一天都没说话,当天半夜,就咬舌自尽了。
罚罪司修士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他表现得尤其镇定,坐在篝火前, 面色都没变。对方给他递水的时候, 谢溅雪还柔柔地微笑, 随手将水囊放在一边, 没有动。
直到咽气前,才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想活,但这么活, 毋宁死。”
小林说完,撇撇嘴,下了个评判:“这人要真有这副傲骨,当初就不该为了自己活命而杀人。说白了,就是怕,凤陵仙家保不住他了,他名声没了,怕前途无望,受尽磋磨。”
“他是个懦夫。”
这句话,为谢溅雪的生命划上了句号。
死者为大,几人都没再谈论谢溅雪的死。
没了头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光环,常清静反倒成了别人眼里,一只镇静的,好脾气的大白猫。
酒席散去后,大白猫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
其实这封信在年关之前他就想写。一封信足足写了十天半个月,撕了又写,写了又撕,一直拖到了大年三十。
落笔的时候就只剩了四个字。
“新年快乐”。
小林怕他反悔,赶紧抢过信给他送了出去。
一直等到年过去,常清静都没收到宁桃的回信。
他并不意外,只是终究还是有些失落。
没想到的是,等开春,宁桃突然回信了。
常清静喉口跳得厉害,强作镇定地去拆信,逐字逐句,眉眼沉凝,无比专注地看了下去。
信上说,她和张琼思几个人到处跑,没收到他的信,等收到他的信的时候是前几天。
虽然年早就过去了,在这儿也祝他安好。
那天晚上,宁桃收到了信。
小扬子好奇地探头问:“谁呀。”
桃桃怔了一下,缓缓地攥紧了信,低声道:“一个朋友。”
自那之后,宁桃与常清静的交流又慢慢地多了起来。
刚开始还算生涩,到后面越来越流畅自然。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是这样,时间会冲淡一切,在这经年累月的互通书信下,又重新做起了朋友。
常清静的话不多,寄来的信大多是几句叮嘱,或是谈自己近况。
“展信佳。
前几日下山除妖,机缘巧合,去了桃桃你曾经提起过的雁荡山。
山峰竦桀,俱可手揽。远望云里诸峰,苍苍隐天。
景色的确奇秀深杳。
你四处游历,暑雨祈寒,注意添衣保暖。
望君珍重。
万水千山只盼平安”
“前几日,玉琼送了我一本旧书,于我无用,我觉得你或许会喜欢,已经给你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