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籁俱寂的夜里,虫鸣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唱一首奏鸣曲。
而这聒噪的虫声下,却又有着另外一番隐秘的响动。
谢寻烦躁地看着自己白得像是雪一样不染尘埃的衣服边角,溅上了血,把这件衣服弄得美感全无,简直是太难以忍受了。
他瞪着眼前下手的黑衣人:“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黑衣人从头到尾都是黑色的,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连露出来的眼睛部分,都带上了面具,真是生怕有一丁点儿地方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谢寻更是觉得挫败,他竟然压根看不出来,这个招招下狠手的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黑衣人并不说话,像个哑巴一样,唯有手里高高举起的刀刃,在夜色下依旧闪着寒光,直直地冲着谢寻的脖颈劈下。
谢寻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避开了这把刀,然而却没注意到这样一来,他往下砸去,正好磕到了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霎时间血流遍地。
黑衣人蹙眉,把刀收起来,看着昏过去的谢寻,手指忍不住伸过去探了一下鼻息,好像已经没有动静了,这时恰好山下的公鸡打鸣声音响起来,他这种只能活在黑暗里的人,被吓了一跳,连忙闪身离开。
只剩下谢寻歪在石头上,身后血流了一片,染红了他最爱的白色衣服。
公鸡打鸣后不久,一轮初日就冉冉升起,将这个小村落的人们唤了起来,各种声音也多了起来,叫人起床的、喂鸡喂鹅的、还有大清早出去放牛的、更多的还是烟囱上升起的炊烟,让这个静止的村落染上了烟火气息。
酒的发酵是要时间的,但是正好是夏天,葡萄酒酿制最初的几天呼吸作用强烈,徐桓悦准备在家里待几天,这样才能及时排气,把发酵产生的那些气体给排干净,葡萄酒才不会有酸味。
一大早,她就被生物钟喊醒了,准备趁着露水重的时候,到后山果园里采些桃子回来,她想试试晾干之后,能不能自己做出来白桃乌龙茶的味道。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佩服当今皇上的想法了,虽然是泥腿子出身,但是对于治国还是有些能耐的,鼓励商业,开放海禁,因为游商的原因,北方的东西能卖去南方,南方的东西自然也能卖来北边,像茶叶之类的也并不贵。
白桃乌龙,顾名思义,甫一入口便有桃子的清香扑鼻,跟着下去是醇厚的乌龙茶味道,二者相得益彰,这种果茶就算是在后世,也是卖得极为畅销的。
再加上,后山果园的桃子味道不得不说,是真的一级棒,要是只能吃一季,那才是太可惜了。
一回生二回熟,她踩着昨儿个下午的石头不紧不慢地走到果园门口,开了锁推门进去,桃子树就长在门边,两排郁郁葱葱的,但是真结了果的也就三四棵树,但是也难为它们没人打理还能活得这么好,桃子长得更是好看,粉白色的,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她摘了三四个的样子,毕竟和家里刚酿成的葡萄酒一样,只是试试水,摘多了反而更加浪费。
看差不多了,她便准备回去煮早饭,谁料到刚想转身回去,便看到了果园后面的木栏好像倒塌了一角,正好砸到了最大的那棵梨树上去了,她蹙起眉头,下意识地拨开前面长得茂盛的齐腰高的野草,纳闷地朝着那边走去。
梨树很大,枝繁叶茂,枝干延伸出去,叶子带着些墨绿色,树干约莫有二人合抱粗细,是活了很多年的树祖宗了。
除了没有结梨子,一切都很好。
只是……
徐桓悦看着梨树背后那个眨巴着眼睛,看起来竟然有些痴傻的男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更是恨不得自己刚才就直接走人了,也省得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为什么说他痴傻呢?
因为他见到人来了二话不说直接过来抱住了她的腿,更是不等她拒绝,就喊起了“姐姐”,眼神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石一样,一眼能看到底。
徐桓悦心道:这位大兄弟,我看你的年龄也不比我小吧?
接着又看到了他脑后的一道伤口,血迹残留,沾在头发上,一时间把头发也染成了暗红的色泽,从这个伤口一路向下流的血,更是把他白色的衣服都滴得不像样子,再加上又沾上了灰尘和杂草的种子,一个好好的彬彬有礼的公子哥,现在比起那些乞丐来也不遑多然。
她低头,和坐在地上仰头看她的少年对视。
少年嘴角一扯,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来,看起来格外乖巧,头上两根呆毛一摇一晃,换了一个人就要母爱爆棚了。
饶是徐桓悦,现在也根本忍受不住,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