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傅捋着胡子:“这主意倒是新奇,但也不是不能行,但要怎么样才能做到每家分店的味道都和我们最正宗的店里一个味道,这才是难题。”
徐桓悦叽叽喳喳要说话,结果被小白一把抓了下去,她一个趔趄,瞪他:“你干嘛呢?”
小白脸上的表情有遗憾,有后悔,深邃的眼里好像一片大海,包容一切。
他笑着揉了揉徐桓悦的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重新起了个话头道:“我想起来我是谁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落在徐桓悦耳朵里,却像是雷电轰鸣声响起,炸得她一时间脑中思绪都清了零。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呐呐道:“那就好,那就好。”
小白看着她的样子,漂亮的眉头蹙起,难得在他脸上见到了踌躇无措。
他想起来自己是谁已经有段时间了,只是一直在和徐桓悦某种不能言传的默契里保持缄默,一直不肯开口说出这件事情,但是这次是要去京城,被逼无奈的他,只能选择坦白。
他怎么能回京城呢?
这不是狼入虎口吗?
到现在,他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谋划了那次意外,非要置他于死地,他九死一生回来,觉得每一个人都可疑,都是伤害自己的凶手。
除了徐桓悦。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肯走的原因。
因为他从徐桓悦身上,找到了自己不曾拥有的安全感,她人小,但是却永远在那里,微微一笑都散发着坚定的力量来。
他这短暂的十几年光阴里,除了梦里偶尔梦见的娘亲之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让人心安的力量。
他贪恋着这样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和她告别,自己在京城里的熟人太多了,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知道他这位长公主唯一的儿子,是被当今圣上当成亲儿子养着的。
他在找到害自己的那个人之前,不能贸贸然让人知道他和徐家这些无辜的人还有些牵扯,这样对她们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等到……
等到他挖出凶手来的那一天,他一定要亲自上门,向她提亲。
之后徐娘子和李师傅说了些什么,徐桓悦全程浑浑噩噩,只顾着回忆刚刚小白在她耳边轻轻说的告别。
她揪着自己的耳朵,心里好像突然空了块大洞一样,冷飕飕地灌着凉风,好像让她一下子陷入了冰窟之中。
她扪心自问:什么时候小白这么重要了?可是却得不到答案。
她不知道,但是几乎从自己穿来没多久,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人了,他沉默寡言不说话,偶尔还会做噩梦,梦里还会哭,像个小傻子一样,有时候喜欢泼她冷水,有时候会抢她饭吃,但是这些细微的举动,反而让徐桓悦有了些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真实感。
可是他说,他要走了。
徐桓悦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她想到他就要离开了,一时间心里也空荡荡的。
晚上,月黑风高,风吹过,树梢上哗哗作响,像是在唱一首秋天的赞歌。
小白把自己这些日子的行李大概收拾了一下,坐在窗沿上看着月亮,顺便看一看徐桓悦对那间屋的窗户。
其实应该反过来,他只是借着赏月的理由,多看她而已,哪怕见不到人,看着她的屋子,也比什么都看不到好。
他要等最黑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悄悄溜走,也省得有那些离别的愁绪会像蛛丝一样缠上去,甩也甩不掉。
月亮渐渐上了黑幕一般的夜空正中,也是该走的时候了,他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徐桓悦的窗扉一眼,从自己屋子的窗沿上一跃而下,拿起早就收拾放好的包袱,准备轻轻关上门走人。
房间里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告别信,也不算是不告而别了吧?
他虽然心里告诉自己要淡定,不要被那些情绪干扰,继续做他无情的贵公子,可是出门的时候,脚步声还是慢了下来,他还是忍不住看了徐桓悦的窗,一眼又一眼。
甚至他有些埋怨,为什么这窗户竟然是合起来的?
就在他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的时候,窗户突然从里面被推开了,露出一个头来。
徐桓悦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轻轻的,哑哑的:“你就准备这么不告而别?”
小白一下子愣住了,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徐桓悦伸出手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让他过来。
小白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走了过去,站在徐桓悦的窗户外,迟钝地问:“干什么?”
徐桓悦把手放下来,瞪他一眼,拽着他的衣领往前,气鼓鼓地帮他把衣服领口理好,又借着月光,把他衣服上的褶皱抚平,道:“一路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