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所忧虑,他做了个梦,梦到江落站在他面前,义正词严否决道:“我不曾说过‘心悦你’这样的话,王爷请慎言。”
秦云息一下子从梦里惊醒了,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就迫不及待往前看,看到熟悉的程设时才意识自己原来只是做了个梦,他松了口气,却仍是心有余悸,暗自决定等从宫里回来,便去找她。秦云息出宫之后, 各种原因导致并不勤进宫,而且皇帝多忙碌,他也不怎么有机会和这个一母同胞却比自己大了二十岁的哥哥说话, 往后宫找皇后请安的次数倒是多些。
也因此, 当今陛下听到太监禀报安王来了之后,忙把人宣了进来,又把案头上放着的奏折往外推了推,心里美美地想着, 云息是怎么了,良心发现想到这里还有一个老哥哥,要和他说说话吗?
抱着联系兄弟感情的美好期望的皇帝, 到底还是失望了。
他揉着太阳穴,一脸哀怨地看着秦云息,嗔怪道:“尽给朕找事做。”却连一句二话都没说,耐心地听着秦云息把话说完,越听越是凝重,眉头紧蹙, 收敛起来的帝王威仪也在此时全都释放出来。
御书房里, 这对天家兄弟的交谈, 到底说了些什么无人得知, 只知道安王殿下急匆匆而来, 又急匆匆而去, 倒是引得关注御书房动静的妃子和王爷皇子们各有遐想。
却不知道,安王只是想早点回去早点见江落一面确定一下,要知道刚刚那个噩梦可吓人了,吓得他现在都在怀疑江落的那句话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他现在只想冲到江落面前,再让她说一遍那句话。
被抛弃的皇帝站在御书房门口目送着自家弟弟火烧屁股一样跑远了, 摸了摸后脑勺一头雾水,眼见着到了晚膳时候,溜溜达达去了皇后宫里问她去了。
这边,冷漠无情的秦云息一路略过行礼的侍卫,急匆匆往外走,倚在马车车辕上打着哈欠眯着眼睛的松烟乍一睁开眼,看到自家主子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身上佩着的玉环泠泠作响,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主子一个翻身直接进了车厢,催道:“快回府。”
松烟挠挠头,瘪着嘴对着站在一边的车夫招了招手,憨厚老实的车夫很是机敏地走过来,上了车辕“驾”的一声,马匹摇摇尾巴摆摆头,便提起了马蹄。
顺着宽敞的大道往前走了大约有几百步,马车里又传来一句话:“算了,前面路口转头去江府。”
他说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是手指握着车帘心跳得却快极了,又想看到江落,可是又有些胆怯,生怕自己的梦成真了。
那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噩梦呢!
且不说他的纠结,松烟张大嘴巴满是诧异,下意识说道:“王爷,现在天色已晚,去这个时候去江府打扰江公子是不是不太好?”
秦云息前倾的身体猛地往后一落,靠在柔软的靠垫上,他掀起帘子,看到四下府邸接连亮起了灯火,天色是暗沉的蓝色,远处与京城壮阔的城墙仿佛连在了一起,百年光阴数个朝代积累下身后底蕴的京城,岿然不动,端正严肃。
他想到了下午和兄长的交谈,心神也分出去无暇再想那些扰乱他思绪的纷杂想法,只兴味全无地对着松烟道:“那算了,我明日再去吧,先回府。”
松烟松了口气,给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憨厚地笑了笑,脸上露出了笑纹来,熟稔地驾着车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
送走了秦云息和裴昭,江蔺松了口气,脸上温和的笑也不知不觉消失了,他急匆匆往后院走,想去看一看受了惊吓的妹妹。
小院门口,站着同样一脸担忧的钟婶,正在和樱桃说话,见江蔺来了,二人忙行礼。
江蔺一挥手让她们起身,看着樱桃焦急问道:“你们小姐还好吗?”
樱桃回道:“小姐喝了安神汤,现在睡着了,翡翠姐姐在里面呢。”
江蔺本来是准备进去看一眼的,不然总觉得心里不安,只是听到江落睡了,他还是克制地压下了担忧,又吩咐了几句才匆匆离去。
钟婶见状,和樱桃略说了几句话,仔细问清楚了江落的拎着放着安神汤的食盒也走了。
屋里的江落,却并没有睡着。
床幔一半卷起一半放下,阳光穿过窗扉照到勾着床幔的银勾上,折射出一小团光晕来。
江落散开头发倚在靠枕上,脸半埋在枕头里,昏暗却给了她躲避的安全感。
她的脑海里正在天人交战,一会儿想到唐王世子的逼迫,仿佛张开獠牙的恶魔一样可怖,一会儿却又仿佛看到了安王走过来把她护在身后的样子,虽然背影瘦削,可是那时却坚韧而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