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太医们都说他情况凶险, 毒性很重, 加上他的身子骨又不好, 熬不熬得过去还难说呢。”皇帝忍不住开口。
了圆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 回他:“不知道二位施主是否记得殿下来我大佛寺寄养的原因?”
帝后二人怎么可能不记得了?
虽说秦云息生来体弱, 但是皇宫上下那么多的顶尖杏林医手,还有库房里上贡的好药材,就算是天天吃人参喝燕窝也不是供不起,秦云息也算是病病歪歪养到了三岁。
眼看着他渐渐长成了,瘦弱的脸上也终于长了些肉, 带了些红润的血色,帝后并战战兢兢的太医们都松了一口气,以为他已经立住了,就算身子不好,也不至于没了命,哪里知道,先前还好好的,结果一阵秋雨下来,他竟然又莫名其妙病倒了。
这次的病和之前的大病小病相比更是严重,秦云息昏迷了好几天,偶尔醒来也是意识迷糊,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烫的,太医们跪了一地,讨论了几天几夜,最后呈上来的方子也只是太平方。
——吃了不见得有什么用,也不见得有什么坏处的方子,放在秦云息身上,也就只有吊着命的效果。
皇帝知道太医们没辙,可是心里想着这个嫡亲的弟弟可能要夭折,别提多难过了。
还有从小就抱着他过去养的皇后,也是急得不行,最后竟然病急乱投医,把从外面游历回来的了圆大师拽到了宫里。
谁料到好不容易把大师请来了,合理几剂药不知道当时大师使了什么法子,秦云息竟是不再发热了,还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自那时起,皇后娘娘就把了圆大师的话奉为圭臬,哪怕是他要带秦云息回寺庙里养几年,她也二话不说,还帮忙劝服了不太相信的皇帝。
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了圆大师一开口,皇帝皇后二人感觉就像是昨日发生的一样,一时喟叹。
皇后泪水涟涟,渴盼地看着了圆,央求着他开口说个法子,和十几年前一样把安王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了圆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叹了口气:“其实当年殿下治愈的原因不在我,而是因为他那个有缘人降了世。因果循坏皆有定数,殿下前世种的因,自然就有现世结的果,殿下前世积德行善,才有了今生投身帝王家。”
“只是啊,他的性命冥冥之中是有定数的,是和他的有缘人牵扯在一起的,所以殿下幼年时身体孱弱,但是后来……”
话音未落,皇后就急不可待追问道:“那按大师的说法,是不是只要找到这个有缘人,安王就有救了?”
了圆笑着点了点头:“何止是找到,他们本就是十世的夫妻命格,只要结成夫妻,殿下这一劫,也就自然而然破了。”
“不成。”
皇帝一拎衣袍站了起来,双手背在后面转了几个圈,腰上佩戴着的玉佩泠泠作响,最后在了圆大师面前站定,声音低沉而又严肃,还有点压制不住的怒火:“你是谁派来的说客?朕幼弟的婚事都敢算计?”
皇后拽着他的衣袖,面露哀求。
皇帝却不为所动,他不是皇后,这么多年信佛信成了痴,他是玩弄政治的人,听了了圆这话,下意识地就认为是有人在背后胡诌,想着算计秦云息的婚事,越想越是生气,阴沉着脸煞是吓人。
了圆却不慌不忙,面色如常,甚至还微微笑起来,胡须被喷出去的鼻息刮着飘了起来,六尘不染的世外高人倒是多了点人气,他不紧不慢回答道:“贫僧不是说客,陛下若是不信我的话,您便可以却查查,那位荣老夫人的外孙女,生辰与殿下好转起来的日子,是否同一天。”
“那又如何?还是说,”皇帝顿了顿,皱着眉头追问,“这件事背后,是荣家在算计?想为了他们家的外孙女攀高枝?”
皇后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就差没让人马上去把那个江丫头拉过来原地成亲了,听到皇帝的话,她下意识反驳道:“陛下,荣家上上下下什么人?连臣妾久居深宫,都知道他们家最是淡泊名利的,又怎么会刻意算计?再说了,他家的亲孙女可是定给了老七当王妃,这荣华富贵也够了,哪里还要算计云息呢?”
皇后说的倒也不假。
皇帝踌躇片刻,到底还是下定决心,喊来身边的人去查一查这荣家的外孙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赵福海正好捧着药盏出来,更好撞到皇帝吩咐人去查江姑娘,他下意识地“呔”了一声,倒是把皇帝皇后两人的目光引来了。
皇后看着他的手里空空的碗,问:“安王是把药都喝完了吗?”
赵福海叹了口气,脸上表情沉郁:“没有,只喝了一半,其他的都洒了。”